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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情缘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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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烟雨蒙蒙,清脆的渔歌在湖光山色中回荡,一叶扁舟静静泊于湖面上,一垂髫小童一边唱着歌,一边缓缓将刚提上船的渔网解开,捧出一条洁白的小蛇。小蛇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瞅着小童。

    “小蛇小蛇,你怎么独自在外呢,你的爹爹,娘亲呢?”小童眨着乌溜溜的大眼,脆声问道。

    小蛇似能听懂人言,竟然摇了摇头,赤红的眼珠子中透出股哀伤之意。

    小童怜惜地轻抚小蛇之头:“原来你和我一样,爹娘都不在啦……”小童想了想,忽然咧嘴一笑,显出两列洁白如玉的牙齿,他将小蛇轻轻放回湖水:“那么,你也要象我一样坚强的活下去呀,无论如何也不能认输……”

    天道轮回,世事如梭。两百年后,小蛇终于修炼有成,化身为人,她立刻离开久居的西湖,到人世寻找当年救他的小童,然而人的生命大都是脆弱的,小童早已逝去,小蛇施展妖术,终于找到小童这一世的人身,巧得很,他仍然是生活在西湖边的那座小渔村中,这一世,他的命似乎也很不好,依旧是父母早逝的孤儿,每天以打渔为生。

    她第一眼看见他时,她呆住了,一世之后,他的样子几乎没变,虽然年届十八,但活脱脱依旧是那个垂髫小童,依旧唱着那首好听的渔歌,每当笑时,显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姑娘,你想买鱼吗,我的鱼是刚从西湖打出来的,新鲜的很。”

    于是,她每天都会去他那买几条鱼,天长日久,她悄悄爱上了他,爱上他的善良,淳朴,还有不为命运拯的坚强,她从他每每注视自己温柔的烟波中读出,他对自己也并非无情。

    谁知一日,她因故晚去了一会,却发现他早已倒在血泊中,命归黄泉,原来,他看不惯恶霸欺负一位卖菜的老人,便挺身而出,不想,却被恶霸围殴致死。

    蛇女怒了,她架起狂风直奔恶霸住处,屠尽恶霸满门一百四十三口人,三十九只老鼠,二百五十五只蟑螂……总之是真正的寸草不留,这是她修行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杀人。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他已再次堕入轮回,而她甚至还未来的及表达对他的爱慕之意。

    她仰天怒啸,大骂苍天不公,天地不仁。

    她不甘心,便不惜自损本命妖元,施展逆天妖术,为他改命,只求下一辈子,他能脱离那孤苦的命运。

    蛇女这一等就是二百四十年,终于,她在蜀山脚下找到了他,如她所愿,这一世,他不再孤苦,而是出生富贵,并且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蜀山仙派的外门弟子。

    蛇女一眼就辨认出了他,他虽然气质华贵,且身着闻名天下的蜀山剑服,可样貌却未有多大变化,唯一的,变化最大的,是他的双眼,不再是那淳朴中透出坚强的眼神,而是深邃,深邃地令蛇女有些眩晕。

    他们的相识很有戏剧性,正巧有几个恶霸垂涎蛇女的美貌,便上来调戏,却被蜀山少侠撞上了,于是便上演了出一边倒的英雄救美之桥段。

    “姑娘,在下蜀山南宫敖……恕在下冒昧,在下与姑娘以前见过吗?”

    “多谢少侠相救,妾身玉璃……少侠是否剑南人士?”

    “哎呀正是,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

    “少年郎,”玉璃凝注叶天,眼睛竟有些湿润:“你很象那一世的他。”

    “啊……什么很像那个他?大婶,你说的我听不懂呀。”叶天眨巴眨巴眼睛,挠了挠头皮。

    玉璃发觉失态,忙悄悄将眼角泪珠擦净,苦笑摇头道:“是妾身失言了,都到这种时侯了,还想这些不相干的……”她顿了顿,瞥了眼叶天身后剑拔弩张的昆仑诸人,柔声道:“你如此舍命,反出同门,就为了我这个不相干的路人……,不,是和你们仙派不共戴天的妖,值得吗?”

    “告诉大婶你一个小秘密呀,”叶天瞟了眼身后,悄声道:“我有一个好朋友,就是狐妖,对了,她家你应该也知晓的。”叶天将手指暗暗向北方指了一下。

    玉璃眼睛一亮,会意地点了点头。

    “刚才事急,也没怎么想就跳出来了,”叶天没肝没肺地呵呵笑了几声,随后正色道:“可既然跳出来了就不玩那些续套啦,大丈夫敢作敢当嘛,不过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让我眼巴巴瞧着他们和你动手而无动于衷,我做不到,今天若不管这事,这辈子我都会睡不好觉的。”

    他那一世,大概也是如此想法,才导致殒命的吧。玉璃忽然想。

    玉璃正待说话,却被苍松打断了:“妖女,老夫饶你是个女子,让你先出招,就休要拖延时间了,否则我有耐心,我手上这把剑可没耐心了!”

    “叶天,你还和这妖女啰嗦什么,你还要在疯到什么时候,你……你若再不过来……我……我就死给你看!”秦玲跳脚叫道,全没在意此语一出,硬是把昆仑诸人惊得一呆。

    我不过来她就死,这是什么道理?叶天有些晕。

    在场这些人,唯独玉璃经历两世情缘,感情经验最是丰富,看到这些人呆呆木偶状,她只是微微一笑,向叶天招了招手:“少年郎,你到我身边来。”

    叶天依言。

    玉璃牵起幼儿的手,柔声道:“麟儿,答应娘亲,今日之事不管如何,你日后都不得向这些人寻仇。”

    麟儿狠狠地瞪视苍松一眼,将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牙切齿道:“今天这些坏人放了我们则罢,如若不然,他日我如修炼有成,定将他们赶净杀绝!”

    玉璃深深叹息:“麟儿啊,多造杀孽必遭天谴,当年娘亲就是一时气短,屠尽那整庄生灵,导致道心染魔,这些年虽潜心修炼,但午夜梦回终不能相忘,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今天我们这番劫难,又何尝不是苍天对我的惩罚呢……而且,你还要照顾你这未出世的妹妹呢。”她顿了顿,深深注视着儿子,一字一句道:“答应娘亲,不论今日如何,他日均不可报仇!”

    “娘亲……”麟儿毕竟年纪尚幼,脑筋哪能想到如此深邃的道理,只是听出母亲语中悲意,便埋头在母亲怀中痛哭。

    玉璃双眸无限眷恋的深深注视怀中麟儿,一手轻抚其头,一手轻抚鼓胀腹部,数息之后,方抬起头来:“少年郎,玉璃多谢你今日义援,只是今日有二事相求,不知你可否答应。”

    “大婶请说。”

    “其一,我的这双儿女年幼识浅,不识这世间险途,日后他们若有危难,你若撞见,还望你顾惜今日缘分,能予援手。”

    叶天正待分说,却觉掌心一热,凭空多出枚温润的珠子。

    “这枚水灵珠,与我性命交修多年,就送予你罢。”玉璃对叶天点点头,示意不要打断,接着道:“其二,我的师祖被镇于西湖旁的雷锋塔,他日你若去那里,麻烦代我拜见一番,就说弟子玉璃不肖,只能来生再侍奉她老人家啦。”

    “小子答应你!”叶天再愚钝,也听出她语中绝别之意,忙要上前阻止,却见玉璃摇首道:“我当年欠下的债,就让我自己来还吧。”

    只见玉璃顿收雍柔之态,面目冷肃,遥对苍松喝道:“苍松老道,妄你修行多年,却不如门下一个少年懂得道理,罢罢罢,你不是要与我决以生死吗,那么,就让你见识一番我西湖镇元一脉最终的奥义吧。”

    “天地无极,术法乾坤,五道番殊,本命为引,水元,裂身诀!”

    “不好,这妖要拼命了,大家快到我身边来,天地五灵,自由是风,肆拂之力,以诀为引,风灵,无孔不入,万物万化!矢击!”

    以玉璃为中心,无数纯粹由水灵凝结成得水珠凭空出现,就悬浮密布在玉璃周围一丈内,颗颗灵珠宛若钻石般璀璨,在阳光下折射无数七彩光华,而玉璃本人,则在这些灵珠的照耀下迅速苍白,最后竟然也如周围的灵珠那样透明璀璨起来,唯显出那两只如水般美眸,散射出无限哀伤与眷恋。

    苍松的风灵物化仙诀同时发动,青色的风灵在仙剑的指引下,化为无数小小的风矢,全方位射来,无奈这些灵珠折射出的璀璨光华似有无上威力,风矢只要一接近它们,就如雪花入碳炉般迅即化为虚无。

    叶天只觉掌心处那枚水灵珠一热,周围便凭空出现一道水幕,将外面的法诀之力消去了九成九。

    “少年郎,这水灵珠妙用无穷,只可惜你非水灵妖身,不能驱动,但有一项妙用无需法诀引动,它可在主人身陷危机时自动施法水盾相护,无奈此珠乃后天宝物,三十日内只能使用水盾诀三次,三次一过,便须放入活水中一日吸聚水灵,今日它已护主两次了。日后,你若担心它过早泄去法力,可用仙诀将其封印。”玉璃的声音在叶天耳边响起。

    “这么宝贵的东西,你怎么不留给你的孩子呢?”叶天转头看向麟儿,只见他早已被光华遮盖,竟看不真切。

    “你无需为他们担心,他日他们修炼有成,自会凝结灵珠……少年郎……他日……你若见到孩子的父亲,可否再替我带一句话,就说玉璃去了,那三世情债,今天就算是了结,若他还念旧,就请他看在骨肉之情上,日后多照顾咱们的孩子……”玉璃的声音时远时近,飘忽不定,竟显得不真切起来。

    “小子答应你……对了,孩子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蜀山,南宫敖……”

    玉璃话毕,妖诀之力便完全爆发了,那无数颗水灵之珠连同她的本体,均释放出巨量的七彩光华,就如无数颗缩小版的太阳般耀眼,而苍松的风灵仙诀之力则被压制到身前尺许,昆仑诸人忙纷纷施展防御仙诀,无奈这妖诀之力实在过于强悍,将他们死死压制住,包括苍松在内,均是苦苦支撑,早已汗透重衣。

    隐隐约约地,在那水灵裂身妖诀中心处竟然传出一首清脆婉转的歌声,是玉璃的声音,依稀是一首渔歌。

    “谁说天上好,不如咱家乡好,谁说瑶池清,不如咱西湖水清……”

    “嗡”的一声闷响,这些水灵之珠随之爆散,化身无数,整个妖诀就象一颗绝世的礼花般爆散,波及范围竟达里许,可包括周围的俗人在内,竟未伤一人,而那妖诀中心,玉璃母子连同驴车都已消失不见,唯剩叶天双目含泪,呆呆注视着方才驴车停驻之处。

    空中,那首渔歌仿佛仍在飘荡。

    “……谁说神仙乐逍遥,谁又喜爱千万年的孤独,谁说众生苦,君不见碧波之下鱼儿多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