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出海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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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一凡见千芊不喜欢说这些，就打住不说，回头望了望了青黑色的玄冥岛，海岸的峭壁上，巨大的怪兽雕像栩栩如生，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入海面之下，冰凌海上顿时昏暗起来，连吹来的海风也阴冷起来。阳光从海岸边得石壁上退去，石壁上青黑色的兽头，丑陋的面容却越加突出，竟然像活过来一样。
卓一凡不禁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脖子，勉强笑道：“你们的岛上真怪，弄这么多石雕干什么？再说这石雕也太难看了，怪模怪样，鬼里鬼气的，有什么用？”
没想到千芊也直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自从我娘走了以后，我爹爹就变得很怪，有时候很和气，有时候就变得很可怕。过去只要我一问他，刻这么多的石雕是干什么用的，他就骂我，后来我就不问了。”
真是很怪异的事，卓一凡问道：“你的母亲去世了吗？”
千芊的脸一下就涨的通红，指着他发怒道：“你敢咒我母亲，我什么时候说我母亲去世了，她活得好好的。”
卓一凡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你母亲走了吗？”
千芊大叫道：“走了就是走了，走了也不是死了。”
卓一凡一下尴尬住了，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以为她说的走了，就是死了，看来千芊的母亲是离家出走的。
千芊板着脸，扭过头不再瞅他，望着已经黑黝黝的大海，重重的喘着粗气，看来她真的生气了。
卓一凡没办法只能过去先道歉，然后劝慰她几句。
好半天，千芊才回过头，朦胧的夜色中，看到她的脸上挂着一滴泪水，小巧的双唇抿成一条线，显得既桀骜又可怜。
千芊忧伤道：“她是不会死了，她是天上的仙女，她就被关在冰凌海里。”
卓一凡吃了一惊，以为千芊受了很大的刺激，有点胡言乱语，这个时候，也不好去反驳，她说什么是什么。
千芊似乎看出卓一凡的麻木，知道他不信，就急的满脸通红，直跺脚，哭的梨花带雨一般，说道：“你是不是不信？”
卓一凡连忙点头：“我信，我信还不行吗？”说完直想抽自己嘴巴子，这么说，不是明摆着不信她说的。
千芊果然急了，哭着道：“这是真的，有一次，爹爹喝醉了，他亲口对我说的。可是事后，我再问他，他却说什么也不承认了。”
卓一凡开始相信千芊的话了，有很多时候，信任一个人是很蹊跷的事，信任并不下需要很多的条件和理由，其实就是自己心中的一种感觉，他感觉千芊说的话是真的，千芊不是那种信口开合的女孩。
卓一凡也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去开解千芊的忧愁，也许这种忧愁是无法开解的，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而且就被关押在面前的这片大海里，这样的焦急和渴望，靠什么才能消除呢？他暗自叹息一声，问道：“你爹爹怎么不去救你妈妈？我想你爹爹的本领一定很大。”
千芊茫然若失，眼神里充满了忧郁，喃喃自语道：“是啊，我爹爹怎么不去救妈妈？”
夜幕降临，大海幽深，海上陡然起了大风，狂风卷起海浪狠命地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然后喘息着退去，留下一层白茫茫的泡沫。
当卓一凡走向日常住的小石屋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突然发现石屋的门虚掩着，里边点上了蜡烛，可是她明明记得离开的时候，门是关好的，而且还上了锁，至于那蜡烛，肯定不是自己点的。因为出来时还亮着天，谁大白天点灯，那不是白费蜡吗？
是什么人在屋里？虽然这是在玄冥岛，但这屋子毕竟是自己现在住着，这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不请自入，也太失礼了。
卓一凡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没想好要不要马上就进屋去，正迟疑着，石屋的门吱呀地一声在面前洞开，一个冰冷，刚硬地声音从里边传出来：“请进来吧，我等你半天了。”
听到这个声音，卓一凡的心就是一紧，这声音并不算难听，就是声音里透着的那股子阴冷，实在让人听着难受，就好像是大冬天又被泼了一身的冷水，从心里往外冷，冷的透心凉。他皱着眉头，硬着头皮走进去，只见烛光下，石桌旁坐着一个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还算英俊，他身着一身如墨的黑衣隐身在灯光照不见的阴影里，好像与夜色混为一体，如果不是他先说话，几乎看不见他。
走到他的身前，才看清，原来是他，卓一凡与他不久前见过一面，当然是千芊介绍认识的，他叫莫湘，是千芊的师兄，也是玄冥岛岛主的大弟子。
见到莫湘，卓一凡打心里就不怎么愿意接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高深莫测，处处透着玄虚，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好像天下人都欠他的钱似的，不太愿意与之交往，今晚不知道是那阵邪风把他吹到这里来。
本来就没什么交往，卓一凡就淡淡地道：“莫兄，这么晚了来我这里，有何见教？”
莫湘并不介意他的冷淡，笑道：“龙兄，你这么晚才回来，我能问问你干什么去了吗？”
卓一凡本能地反感他打听别人的私事，就说道：“出去逛了逛，看看岛上的风光。”
莫湘冷笑道：“有小师妹这样的美人相陪，龙兄定然是不虚此行吧！”
听着莫湘阴阳怪气的话，卓一凡心里像是吃了一只苍蝇那么堵的慌，他说话的语气，让人听着好像自己没干好事似的。什么美人相陪，什么不虚此行，他的话让人不明白，不过是在岛上走了走，怎就不虚此行了呢？
卓一凡装作不懂地说道：“莫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湘的眼中寒光一闪，轻轻嗓音，说道：“龙兄，你远来是客，岛上的事很多你都不知道。小师妹是师傅的掌上明珠，自幼娇生惯养，也不怎么会照顾人，这段时间慢待了龙兄，我想以后龙兄在起居饮食上，还是少和小师妹接触为好，万一小师妹一个疏忽，招待不周，岂不让龙兄笑话。”
莫湘说话拐弯抹角，躲躲闪闪，犹抱琵琶半遮面，卓一凡听得直皱眉头，琢磨了半天才算明白，问道：“莫兄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说，让我以后不要和千芊见面？”
莫湘微微一笑，说道：“龙兄聪明！我正是这个意思。”
卓一凡感到一阵好笑，说道：“这是岛主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莫湘脸色一沉，反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卓一凡道：“当然有区别，岛主和千芊都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他们这么说，我自当从命。如果是阁下的意思，我可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我与千芊交往，难道阁下也要管一管？”
莫湘腾地站起身，黑色的绸衣如水一般滚动，柔顺的一点褶皱都没有，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卓一凡，脸上浮起一层阴晦之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发青，冷笑道：“龙兄，我今晚前来是先礼后兵，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玄冥岛上，没有人敢和我抢千芊，这下你明白了吧。”
这么说卓一凡当然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他是喜欢千芊，这几天看千芊又是给自己端茶送水，又是床前喂饭，又是陪同游览，他有点吃醋了，可以理解，人之常情，爱情的眼里是不揉沙子的，这个道理他懂。
卓一凡笑道：“原来是这事啊！莫兄直说就完了，何必绕弯子。再说，我是客，她是主，你为什么不去和千芊说，如果她不理我，我也不敢去招惹她的。”
莫湘的脸色变了变，嘴张了张，想说话但又没说出来，然后，阴沉着脸，哼道：“你不用管她，只管住你自己就行了。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和千芊在一起，就别怪我不客气。”
莫湘说完，出门飘然而去，一身黑衣在黑夜里一闪就不见了。
卓一凡摇头苦笑不已，只是和千芊出去逛了几趟，就把玄冥岛的大弟子得罪了，以后看有得罪受了。
暮色深沉，一夜海涛，莫湘走了之后，卓一凡就失眠了。
他不能不对自己的处境进行重新的考虑，为什么玄冥岛的岛主一直不现身，现在只知道他是千芊的父亲，其余的关于他父亲的事，千芊一直是避而不谈。
他不认为千芊陪他出去随便走走，就是对他有情意，他也没有那些吸引女孩的地方，千芊也没那么花痴，唯一的可能就是莫湘那小子神经过敏，反应过度，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了。
不过他还是有所感觉，千芊纵使目前对他还谈不上情义，但她似乎也看不上莫湘，很大的可能性是莫湘在一厢情愿。
他是个外来客，最不想惹的就是麻烦，更何况莫湘还是玄冥岛上的重要人物。想来想去，他决定以后还是少和千芊交往，他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对玄冥岛上的事情不熟悉，还是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事。玄冥岛上处处透着怪异，看来也不是久留之地，等伤势再好一些，尽快离开这里为好。
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自从的他伤势见好，能够自理以来，饭菜就不用千芊亲自送来，都是岛上的仆役按时送，他见千芊的时候也没以前那么多了，自己也不敢随便乱走，只有千芊来的时候，他们聊一会，但出去走的机会也不多。
这天早晨刚吃过饭，千芊却笑着推门而入，好像今天的心情不错，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小女孩的心情就像冰凌海的天气，说变就变，昨晚的不快，随着今天黎明的来临，也随之而去。
千芊今天的打扮与往日不同，一身男装，穿着一件白色暗绣牡丹的丝绸束腰长袍，头上发髻挽起，戴着一顶文生的公子巾，手里还拿了一把洒金的小折扇。猛一看，还以为是那个学堂的富家公子。
卓一凡看着好笑，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千芊含笑不答，反问道：“好看不？”
“嗯，很好看，比穿女儿装更好看。”卓一凡不是恭维她，而是实话实说，其实千芊穿男装和穿女装是不好放在一起比较的，因为各自有各自的韵味。
千芊很高兴听到赞美，说道：“走，跟我出去一趟。”
卓一凡问：“去哪？”
千芊将眼睛一翻，说道：“问那么多干嘛！去了就知道了，到时候本公子会告诉你的。”
卓一凡听着好笑，说道：“本公子？你说你是公子？开什么玩笑！”
千芊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扔给他一套衣服，说道：“穿上它，你就是我的仆人了。本公子带你到岸上逛逛。”
他接过衣服，吃惊道：“你要上岸干什么？你父亲知道吗？”
千芊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就是你事多，我爹爹闭关了，要十天才能出关，我正好出去玩一趟。难道你不想出去逛逛？”
卓一凡都快在石屋子里憋疯了，玄冥岛又是处处禁区，处处机关，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人跟着，就像犯人似的，再好的景色也看不出味道来，感觉别扭。
千芊不耐烦了，催促道：“快一点，别磨蹭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船。”
他只得换好了，玄冥岛仆从穿的衣服，跟在千芊的后边，向山下走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碧空如洗，大海无波，一眼望去水天一色，分外辽阔。
卓一凡和千芊走在下山的路上，拐过一个山角，迎面走来几个人，领头的年轻人细高挑的身材，一身如墨的黑衣，面相英俊，最奇怪的是他的那双眼睛，总是黑沉沉的，让人看了觉得心寒。
卓一凡一看对面的黑衣人，心里一惊，暗叫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怕什么偏来什么，看来莫湘是得罪定了。
莫湘一眼看到千芊，就立刻笑着走过来，说道：“小师妹，你这是要去哪？”
千芊道：“是莫师兄啊，我要去岸上看看。”
莫湘的眼睛很毒，一下就认出了卓一凡，用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下，那眼神就像刀子似的，入木三分，卓一凡感觉浑身就是一哆嗦。
莫湘道：“师妹出岛，师傅知道吗？”
千芊不高兴道：“你不是知道我爹爹闭关了吗？你还问。”
莫湘道：“按照岛上的规矩，任何人不得岛主的允许，谁也不得离岛登岸。”
千芊傲慢地一仰头，不屑地说道：“什么任何人？任何人包括我吗？”
莫湘一愣，随即笑道：“小师妹是师傅的爱女，当然不包括，可是你身后的这个小子却不能下岛。”
莫湘指着卓一凡，脸上隐含着愤怒。
卓一凡暗自叹息，他知道莫湘现在已经恨到骨子里了，一定认为自己挡了他的道，插了他的足，坏了他的事。不知道他以后会用什么方法对付自己，这个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千芊连看也不看莫湘，说道：“他是我的随从，我要他和我一起离岛。如果我爹爹日后怪罪，由我自己担着，和你没关系。”
莫湘冷笑道：“承担不承担倒是后话，可是岛上的规矩是不能破的，如果我没看见就算了，既然让我碰上，我怎么不守规矩。”
千芊见莫湘不通情理，心中大怒，怒喝道：“你想怎么样？难道还要和我动手不成。”千芊看来真是生气了，一怒之下，手心中青光流动，光芒隐显，“碧水光刀”就要放出。
莫湘眼珠一转，连忙后退一步，笑道：“小师妹何必生气，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愿意去哪？随你的便，你愿意带谁走也随你的便，谁让你是师傅的女儿呢？你们一千年也是父女。”
卓一凡心中暗笑，莫湘的话酸溜溜的，心里一定是憋气的都要炸了，但他拿千芊没办法，也不敢和千芊彻底闹翻，即使千芊犯了天大的错，岛主又能把他的女儿怎么样呢？最后不过是不了了之。
千芊收住灵气，将“碧水光刀”收回，哼了一声，向卓一凡说道：“跟我下岛。”
莫湘看着千芊的背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带着手下人沿山路向岛上而去。
玄冥岛的码头上停着不少船只，都是岛上的人出岛用的，因玄冥岛上种不出粮食菜蔬，日常生活应用之物，都是要靠出岛采购，运进岛来，船只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
千芊带着卓一凡上了一艘装饰的十分华丽的细身小彩船，船不大，船舱里也就能坐三四个人，但是船上的设施却一应俱全，有矮桌矮椅，杯盏茶具，古琴围棋样样都有，甚至船头上边还有一个生着火的小炉子，上边不知是烹煮的什么菜肴，冒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卓一凡站在船头，瞭望一望无际的大海，不觉心头疑惑，冰凌海辽阔，玄冥岛位于大海中间，如果就靠我们两个划桨到彼岸的话，先不用说有多累，那时间可也太长啦！
千芊上了船，也不忙着开船，先把那炉子上的小锅打开，用羹匙翻弄了一下里边的东西，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飘了出来，引得卓一凡肚子中的馋虫蠢蠢欲动，虽然早晨吃过了饭，但这味道实在是太过鲜美，不觉得口中竟然生出许多的口水来。
千芊一边搅动着锅里的事物，一边笑着说：“这是我早上就偷偷准备好的，带着路上好吃。”
卓一凡咽了一下吐沫，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太香了，这味道真怪。”
千芊笑道：“这是龙肉啊！”
卓一凡吓得差点掉海里，龙这么神圣的动物也可以像猪牛羊肉那样煮来吃吗？自己从来没想到龙是可以吃的，转念一想，一定是千芊在开玩笑，龙是神物，怎么可以吃呢？于是笑道：“反正我以前也没来过冰凌海，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骗我，我也不知道。”
千芊认真道：“也不算骗你。这是龙鱼。”
卓一凡道：“龙鱼是什么东西？”
千芊一边扇着炉子里的火，一边说道：“龙鱼是冰凌海里特产的一种鱼，冰凌海的海水要比其他地方低很多，所产的鱼都长的很慢，但其味道鲜美却是其他水中的鱼类无法比的。龙鱼其实是一种和龙一起生长，沾染了龙气的大鱼，它们生来就终日与龙相伴，虽然不能飞升成龙，但是它们极为狡猾，在水中行动如风，力大无穷，一般的人是捉不到它们的。”
卓一凡不住点头，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千芊说道：“这鱼是冰凌海岸边的风水二部的首领进献给我爹爹的，就是连我爹爹也不是想吃就有的，偌大的冰凌海一年总共也产不出几条，不知为了捉这几条龙鱼，风水二部又死了几个人。”
卓一凡没想到这区区几块鱼肉竟然珍贵到如此，心想这鱼由此珍贵，还要人命去换，其实不吃也罢。
千芊将锅盖盖好，笑道：“今天算你有口福，我从爹爹那里偷了一块鱼肉出来，已经煮了一早晨，一会咱们就可以吃了。”
卓一凡暗暗摇头，心想这小女孩竟嘴馋如此。他见千芊还不开船，就说道：“咱们怎么还不走啊？我看这海面好宽，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划道对岸？”
千芊奇怪地看着他，反问道：“你想自己划船过海吗？”
卓一凡也疑惑道：“不划船怎么办？”心说，我不自己划船，难道你这艘船自己能开过去。
千芊叹道：“冰凌海方圆数百里，玄冥岛离海岸也有百里之遥，我们就自己划船过去快也得好几天。”
这个卓一凡早就看出来了，但船不划，它自己也不会走啊！
千芊没有说话，站在船头，面向大海，伸手指向海面，口中念念有词。
卓一凡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念咒语，果然不久，就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泛起滚滚的浪花，看见水面下阴影一片，好像好几个大家伙，向小船冲了过来。
海面上涌起一片波浪，四个黑色的鱼脊飞快地在水面上划过，向小船游来，等游的近了，卓一凡才看清楚，露在水面上的黑色东西根本不是鱼的脊背，而是那几个大东西头上的像利剑一样耸立的角。卓一凡寻思，很明显，这东西太大了，以它的个头如果撞在小船上，船非翻了不可。等了半天小船仍然平稳地漂浮在海面上，向海中一望，发现那四个家伙，已经排成一排，昂起头，向着千芊鸣叫。
那四个家伙长的很奇特，看样子很像远古时期的恐龙的一种——剑龙的模样，身上披着整块厚实的鳞甲，背脊上一排锋利的锯齿似的鱼鳍，头顶上是一根黑黝黝的大独角，足有一米多长，比常见的象牙还长还粗。
千芊用手指着这几个大家伙，向前后各一指，四个家伙分成两队，两只游到船前，两只游向船后，隐没在水里，不见了。
卓一凡正向海里望着，突然，船动了，掉转了一下方向，开始向大海里驶去，这一下吃惊非小，真是怪事了，这船真的可以不用划就能走。
这小船制作的很别致，船身狭长，两头尖尖高高翘起。小船的行驶的速度极快，远远超出想象，以这样的速度，玄冥岛到岸边也不过是百里之遥，最多也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达。
卓一凡满心疑惑，这小船究竟是靠什么行驶的如此迅速，不住地朝船尾张望。
千芊看他坐立不安，就笑着向船后指了指，示意他到后边看看。
卓一凡不知道千芊又打什么注意，伸出头，向船后的水里一看，好家伙，两个黑黝黝地大家伙，正用它们巨大的脑袋顶着船尾向前游，身后巨大的尾巴一摇一摇地，拍打着海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船是被这些家伙推着飞跑。
千芊向他招招手，示意到船头去。
千芊向海里一指，卓一凡顺着手指望去，只见前面大海里，两条黑家伙正在奋力地向前游着，像利剑一样的背鳍上都挂着粗大的铁链，那铁链沉入海水，直通向船底，想是铁链一定是固定在船底，这两个家伙就像是驾辕的马，在前面拉着小船。
看到这一切，卓一凡已经了然于胸，这四个力大无穷的轿夫，推拉这么个细小的小船，那还不跟玩似的，真有点大材小用的意思。他坐在船上，还是有点担心，不是担心小船能不能按时靠岸，而是担心前后这四个家伙，玩的兴起，会不会把小船弄翻了，对它们来说，这小船是在是太小了。
小船像箭一样，划破冰凌海平静的海面，一直射向遥远的彼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卓一凡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小船行驶既稳又快，竟然没有丝毫的颠簸，面前矮桌上放的茶具，还稳稳地放着，走了这么远的路，连一点移动的痕迹都没有。
千芊得意地问：“你觉得我的船怎么样？”
卓一凡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竖起大拇指道：“真是条好船！”随即又疑惑地问道：“这些大家伙是什么？它们怎么会听你的？”
千芊站起身，临这海风，衣带飘飞，更显飒爽英姿，大声说道：“我爹爹是冰凌海的主宰，他教了我不少本事，指挥指挥这个几个蠢物，有什么了不起的。”
卓一凡笑道：“你口气真不小，这几个家伙可不蠢，我看它们挺聪明的。”
千芊道：“它们是剑鼋，生活在冰凌海里的一种海兽，这些家伙个头不小，力气很大，但说不上聪明，用它们推水倒是很合适的。”
卓一凡道：“你们岛上的人出海都是由这些剑鼋推船吗？”
千芊摇头道：“我们岛上有一些修为的都可以御风飞行，只有那些修炼低微者才坐船。”
卓一凡开玩笑道：“千芊小姐，看来你的修为还是不到家！”
千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小鼻子皱了皱说道：“我不过是让你开开眼界，你倒是看不起我，如果不带着你，我早就过海到了岸边了。”
卓一凡一愣，觉得自己说话欠妥，幸亏千芊心思单纯，凡事不愿多想，也没在意。
船到中途，千芊做的龙鱼肉也好了，她掀开锅盖，肉味浓郁，鲜香满天。卓一凡转身正要到船头看看，突然小船微微一晃，他一个趔趄跌坐在矮椅上。
千芊连忙站起身，纵身来到船身中央，手中青光流动，顿时化作一条五六丈长的青色的细鞭，玉臂轻摇晃动细鞭向船的前后各甩了几鞭，就听见她娇叱道：“都别动，谁要在乱动，就宰了它。”
卓一凡听的好笑，像千芊这样娇滴滴的女孩，说出这样血淋淋的狠话，多少让人有些诧异，千芊真的会宰了那几个家伙，不过是吓唬它们罢了。
千芊的“光鞭”起处，光芒缭绕，带起一丛一丛的浪花，随之几声沉闷的低吼传来，小船停止了晃动，又平稳快速地向前飞驰。
过了一会，千芊散去手中的青光，笑道：“都怪我刚才粗心，忘了这些蠢东西，它们也想吃这龙鱼肉。”
卓一凡不安地望了望海中，担心地说道：“它们一会不会把船弄翻吧？”
千芊笑道：“不会了，我刚才几鞭子，已经封住了它们的嗅觉，它们闻不到龙鱼的味儿了。”
卓一凡不信地道：“那这些剑鼋不是以后也闻到别的东西了？”
千芊不屑地道：“闻得到，闻不到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些海里的蠢物罢了。如果它们推船推的好，我一高兴，待会上岸，我就解了它们的封。”
卓一凡心里有些不高兴，剑鼋虽然不算什么灵兽，但毕竟也是性命，如此地对待它们，未免有些过分，让它们推船也就罢了，毕竟对它们也没有损伤，如果因此就被永久地封了嗅觉，好像也太过分了。
其实，卓一凡也不是一贯这样心软，一个人不经历苦难，不经历挫折是永远也体会不到弱者的辛酸和无奈。自从漂流到北州，处处碰壁，处处挨人欺负，自己弱小无依，动不动就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对世态炎凉有了些体味，自然就从自己的弱小，想到别的弱小的东西，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有无有以及人之幼”就是这个意思，也可能是同命相连，是他不由得同情起这些剑鼋来。
千芊看他神情黯然，就笑道：“你这个怎么婆婆妈妈的，不过你的心肠还挺好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上岸之后，我就解开它们的封，这下你高兴了吧？”
卓一凡微微一笑，心想千芊毕竟年龄还小，虽然法术高强但终究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小孩的心总是比成年人纯净，小孩子的心总是很容易就产生同情。
二人一起吃着龙鱼，想来千芊以前是吃过的，并不太过惊奇，卓一凡是没吃过的，又是个嘴馋的人，一小锅龙鱼，千芊吃不上三分之一，他却足足吃了三分之二还多，不过也奇怪，龙鱼虽美，吃了那么多的鱼在肚子里并不感觉撑的慌，他吃的口滑，还想吃，可惜小铜锅里，只剩一点鱼汤，连骨头都没有了。
卓一凡吃的饱饱的，站在船头，遥望远方，只见不远处的海里出现一片朦朦胧胧的影子，初时像细线，渐渐变宽，犹如一条黑色的带子飘在海上，他知道海岸快到了。
千芊指着前方渐渐显现出来的，连绵起伏黑色山影说道：“前面的那些山影就是云龙山脉，据说延绵有上千里，山里有不少凶猛，法力强大的怪兽，那里很少有人去。”
千芊看了看他，说道：“过了云龙大山，在往南走几百里，就到了北州的最北边的边镇了。”
卓一凡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真是太远了！太远了！”他突然盯着千芊，问道：“这么远的路，我是怎么从碧云山到玄冥岛的？”
千芊得意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本事把你弄来，是我爹爹看你快死了，才把你带到玄冥岛，要不是他给你吃药，输入灵气，你现在可能早就死了，说不定骨头渣子都让野兽给吃光了。”
卓一凡苦笑一下说道：“我也没的得罪你，你何苦要咒我！”
千芊笑道：“我没咒你，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而已。”
卓一凡道：“你怎么不跟我说说你爹？他为什么不见我呢？我想当面谢他救命之恩。”
千芊眉头一皱道：“不是我不说，是爹爹不让说，他说要见你的时候自然就见了，不用我多嘴。”
卓一凡默然，不知道岛主打的什么心思，自己一介凡夫不可能猜透世外高人的心思。
千芊突然笑道：“我虽然不能跟你说我爹爹的事，但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字。”
卓一凡心中一喜，说道：“这样也好，连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太失礼了。”
千芊说道：“我爹爹，姓千，他叫千雪浪。他可有名了，修仙的人成他为‘北方冰雪之神’！”
卓一凡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千芊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也是艳羡不已。
船头微微一颤，靠上了码头，千芊说道：“咱们是出来玩的，就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了。上岸吧！”
卓一凡看千芊站在船头就要向码头上跳，便一把拉住她，伸手指了指那几头还在岸边转悠的剑鼋。
千芊立刻会意，笑道：“我倒是把它们给忘了。”
千芊将手随意向后一挥，一道青光闪过，那四条剑鼋如临大赦，脱开羁网，身子一摆就游回大海里去了，看来被捉来推船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原以为冰凌海周围一定都是些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等登上码头才知道，这里居然也生活着很多部落的人。这里的人穿着打扮有别于五州，相貌也更加粗犷豪放，言行之间还保留着一些原始部落的痕迹。街道上不时还有身材健硕、背弓持枪的蛮族猎手，扛着一堆猎物，骑着一种不知名的野兽飞奔而过。
千芊对这里很熟，她说蛮族猎手骑那种野兽叫“驼鹿”，奔走如飞，来去如风，无论在雪域还是丛林都是如履平地，而且还像骆驼一样，吃一顿可以十几天不吃不喝，这里的蛮族猎手都是骑着它追赶猎物的。
冰凌海岸边居住的大部分人属于两大部族，即黑水部和焱风部，就是所说的冰凌海风水二部，传说黑水部和焱风部原本是九天玄女的部族，自从玄女落难之后，这两个部族也被发配到这苦寒之地受罪，已经几百年了。除了风水二部之外，这里还住着其他一些人，不过人数很少，有被五州发配来的犯罪之人和躲避仇家的避难之人，也有一些是本地土著人。
岸边云龙山脉的支脉玄都山上，也栖息了一些猛兽和怪物，他们一般都盘踞在玄都山上，从不下来滋扰百姓。
冰凌海的码头是风水二部最热闹的地方，也是所有附近的人交易买卖的地方，今天正好赶上赶集的日子，街上人来人往，倒也热闹。
在街上走了一会，卓一凡发现了一个问题，街上人虽不少，但大多是穿着两类颜色的衣服，一类是黑色，另一类是红色，除此之外，在很难看到穿戴别样的人。
千芊说，穿黑的是黑水部的人，穿红的是焱风部的人。
千芊见路上的人太多，她自己又引人注目，就拿出一顶带着面纱的竹笠戴在头上，薄纱低垂正好把脸挡住，即便是这样，他们的穿着打扮仍然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千芊的面庞在薄纱里隐约难见，而不少人的目光是瞅卓一凡的，将他也瞅的莫名其妙。
千芊将卓一凡引到一处小酒店，两人找了一个僻静地地方落座。
这时，酒保连忙跟过来，为他们介绍酒菜。这里地处极北，几乎没有多少新鲜的蔬菜，最多的不过是各种肉类。
千芊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们不喝酒，把你们最好的茶沏上一壶。”
卓一凡在船上吃多了龙鱼肉，肚子饱饱的，一点也不饿，只是嘴里有些干渴。
酒保一听他们不喝酒，要喝茶，表情上很是为难，直皱眉头，他看了看卓一凡，说道：“您知道在我们冰凌海这里，要喝酒容易，要喝茶可难啊！一来这里都是些蛮族，大多以游猎为生，喝酒吃肉，有几个喝茶呢？二来酒是本地的自产，可是茶却要从南边的五州运过来，跋山涉水几千里，路上又不太平，那茶到了我们这里，可就比金子都贵了。在我们这里除了风水二部的头人和祭祀，在就是玄冥岛上的人能喝得起茶了……”
千芊可能是听得实在不耐烦，从腰间的荷花绣囊中掏出一颗金豆子，扔在桌子上，说道：“这颗金豆子，可够喝你一壶银丝茶吗？”
酒保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孩，出手居然这么大方，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够了，够了，用不了，您还需要点什么，我一并送过来。”
千芊一摆手说道：“不用了，把银丝茶给我煮好了，用龙泉水，多余的就赏给你了。”
酒保一听有钱赚，立刻喜的眉开眼笑，笑道：“您放心，错不了。”一溜小跑就下去准备了。
卓一凡看着酒保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什么东西，看见黄澄澄的金子，就眉开眼笑，什么都行了，真是不管在什么地方，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还真是一样的。
千芊看到他的模样，掩嘴一笑，说道：“你这个人只会空嘴白牙的，也不给人好处，谁愿意搭理你？”
卓一凡苦笑点头称是，说道：“下次出来最好也带些金银什么的，要不总是白吃就不太对劲了。”
两人正低声说笑着，猛然间听见背后的屏风另一边，有人进门把柜台拍的山响，高声叫道：“酒家，快拿吃的来，吃了酒，老子还要赶到屠龙台，去看风水二部的比武。”
卓一凡听到吵嚷声，扭头向外看去，只见柜台前站着两个身形彪悍，面色粗朗的汉子，他们每人背后都背着一柄黑沉沉的三股钢叉，只看他们那一身玄色衣服，就知道是黑水部部众。
酒保一看是黑水部的人，不敢怠慢，连忙引他们入座。两个黑衣大汉旁若无人，点了一大堆酒肉，大吃大喝，大吹大擂起来。
“三哥，我们还得快一点吃，日落之前还得赶到玄都山下的屠龙台，路不近，我们还来得及吧。”他声音很大，整个酒店里的人都能听见，有几个人回头去看他，他环眼一瞪，目露凶光，别人都不敢多看。
老三微微一笑，说道：“老四，你就不能小声点，这里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一点好。”
老四笑道：“怪不得，族长喜欢你，愿意派你出去办事，你真是够小心的。”
老三：“多事之秋，小心无大错。”
他们二人想来是一路奔波，肚子饿了，闷头大吃起来，一碗接一碗地喝酒。吃喝了半天，老四肚子里有了底，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又开始说了起来。
老四醉醺醺地道：“三哥，你说今年的比武，我们蓝雨少主能不能打败焱风部彤云那个丫头片子。”
老三也有了几分酒意，连连摇头，说道：“不好说，不好说！十年前，我们的族长蓝海就是败在焱风部的族长彤飙之手，屠龙令被焱风部夺走，焱风部掌握二部的大权，代表我们风水二部出海祭祀龙神，在风头上压过了我们黑水部。所幸的是，他们也没得到多少好处，听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赤虬龙，他们死了部族中好几位高手，这才勉强回来。今年，按照风水二部的协议，改由二部的继承人比武，来决定下个屠龙令该归谁来掌握。”
老四大道：“听族中的老人说，我们黑水部已经有二十年年没出海祭祀海神了，我自从小到大一次海也没出过，今年如果蓝少爷真的赢了，三哥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说句话，我一定要跟着出海。”
老三摇头叹道：“老四，你不懂，出海很危险，去的人九死一生，那赤虬龙可不是好惹的，这几年焱风部的高手死的差不多了，不都是赤虬龙闹得。至于谁能去，谁不能去，还得听族长的，我哪里说的上话，不过风水二部的规矩你是懂的，强者为尊，胜者为王，能出海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部族中的高手，还是一切都靠实力吧。”
老四闷声道：“我就不信以我们蓝少爷的功夫，还对付不了彤云那个小丫头？她有什么本事，还是早点嫁人生孩子去吧。”
老四的话音未落，就听旁边的角落里有人冷笑了几声，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你这么瞧不起女人，看来你很厉害了，那你自己怎么不出海去捉赤虬龙回来？”
卓一凡在另一边坐着，听到老四这句话，也感到老四这么说话有点伤人，这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就是心里看不起女人，也用不着挂在嘴边上吧。他见千芊也气的凤目圆睁，不断地用眼睛剜着老四，手里的茶杯不断被她转来转去。
老四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一回头，正看到那人背对着他们坐着，看身影很是瘦削，肩上披着一件蓝色的斗篷。
千芊和卓一凡也顺着那声音望去，一看那人的身形，再一想到她刚才尖细的声音，不由得向千芊一笑，此时千芊也看出，那人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女扮男装的，假男儿。
千芊见卓一凡笑，连忙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因为有竹笠上的薄纱阻挡视线，看不到千芊脸上的表情，想来此时的脸上一定是红红的。
老四性情粗陋，一听有人说话讽刺他，立刻就急了，一拍桌子挺身站起，怒骂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谁家的裤裆没系紧，把你露出来了，敢在这放屁。”
老四是个粗鲁之人，但并非是恶徒，他一看那人穿着打扮也是个男人，所以，脏话顺嘴就溜达出来，这些汉子都是在高山丛林里摸爬滚打的猎手，粗野惯了，日常与其他猎手在一起，说话随便，想骂就骂了出来。
卓一凡一听就觉得事情不妙，这话如果对一个男人说说，也就罢了，但是估计老四也没注意，对方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把这些阿里腌臜的脏话送进一个姑娘的耳朵里，这可就太过分了。
千芊愤然就要起身，卓一凡眼神示意连摆手再摇头，让她不可轻举妄动，毕竟老四没和咱们说话，咱们出面不合适。
千芊气鼓鼓地稳住身形，看着那个披着蓝斗篷的女子怎么应付。
那女子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抖，半晌无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看蓝海是越来越老糊涂了，治下竟然出来这么个不会讲人话的畜生。”
蓝海乃是黑水部当代的族长，统领黑水部已经三十余年，在黑水部奉若神明，人人敬仰。老四一听那人指责族长，又侮辱自己，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就窜到那人身后，挥起厚实的大手向那人的肩头拍落。
老三毕竟比老四年长了几岁，在黑水部中也担当一定职位，功力和阅历都比老四强的多，他也觉得老四的话难听，可是来不及阻止。这时，见老四冒然出手，更感觉不妥，他眼光比老四准，看那人的身形好像是个女人。
老三站起身叫道：“老四，不可莽撞。”
但是那里还来得及，老四的大手呼呼生风，泰山压顶之势，就向那人的肩头拍落。那人坐着纹丝不动，看来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老四的手掌就要挨上她的肩头之时，只见她的肩头先是一沉，然后向上轻轻一抖，一道浅色的红光一闪，老四悲号一声，被凌空撞飞回来，正砸在刚才他们喝酒的桌子上，顿时桌子给砸塌，杯盘破碎，菜汤淋漓，一片狼藉。
老四这一下被摔的不轻，一条胳膊被震的脱臼，背后的皮肉被木刺，瓷片扎的鲜血横流。
老三上前扶起老四，老四一条胳膊脱臼，疼的额头直冒汗，但他是个硬朗汉子，行事也蛮横惯了，那里吃过这样的亏，他身子一撞将老三撞开，另一只手抽出背后的三股钢叉，向那人后背分心便刺。
老三暗暗叫苦，他在一旁看的清楚，那人只是这一手就了不得，不知比他们兄弟二人高出多少。老四怒火攻心，想不到这些，老三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老四被摔的惨样，显然是随了千芊的心，她高兴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银丝茶，慢酌慢饮，一脸的幸灾乐祸，等着看老四被打的更惨。
老四的钢叉飞刺如风，就要挨到那人的后心，只见那人袍袖向后一甩，一道红光从她的袖子里飞出，就听见当啷的一声响，老四的三股钢叉被崩飞了起来，插进天棚的木头里，而老四则被震飞回去，又摔倒在刚才的碎盘破碗之中，背后本来就血肉模糊，这一来，更加不堪入目，骨头与木棍同刺，鲜血和肉汤齐流，老四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老三见事情已然闹僵，伸手也将背后的三股钢叉擎在手里，不过他比老四阅历深，而且人也稳重，见对方身不动手不摇，就把老四打昏子在地，其功夫之高，恐怕自己难以应付。
那人仍然是端端正正地坐着，甚至连身体的姿势也没变，等了一会见老三没过来，就轻笑一声，说道：“你们黑水部不是有规矩，同进同退，视死如归，绝不偷生的嘛！。你的同伴被我打成这样，你难道不敢为他报仇，要做缩头乌龟不成。”
黑水部素以作风剽悍著称，部众与敌作战，绝不可以丢下同伴，自己逃生，必须同进同退，共同对敌。老三身为黑水部的小头目，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族规。既然被逼入绝境，他也是个不怕死的汉子，圆睁二目，大吼一声，抡起手中的三股钢叉，向那人的头上砸去。
老三的武功比老四高出甚多，他飞身在半空，钢叉走到半途，见那人手臂一动，连忙变招腰间用力，一个鹞子翻身，钢叉一翻，向那人的后背扎去。
那人稍微一大意，没想到老三中途变招，待她发觉，那三股钢叉已经离她后背不远。她“咦”了一声，随手一晃，向身前桌子上一扫，一只满是烈酒的酒杯，被她的掌风一带，呼啸而起，直向老三的面门飞去。意想不到的是酒杯飞到半途，突然烈焰飞舞，火舌乱窜。
老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心下一慌，用钢叉往酒杯上一挡，啪地一声，酒杯碎裂，着了火的酒全泼在老三的身上。
老三见身上火起，顾不得再去伤人，将钢叉一扔，就地一滚，双手不断地在身上扑打，饶是他扑打的快，身上的衣服已被烧了大片，脸上也被烧伤，只片刻之间，他已是满脸灰黑，衣裳褴褛，狼狈不堪。
老三扑灭身上的火，瞪着眼睛看着那人，半晌才颤抖着说道：“你是焱风部的人，彤家人。”
千芊也看了出来，悄悄地和卓一凡说：“这个女人是焱风部的人，刚才她用内力点燃了酒杯中的酒，这是焱风部的功夫，烈焰功。”
那人转过身子，看到她蓝色的斗篷里，是一身火红的长袍，袍子上绣着飞舞灵动的火焰，这女孩年岁不大，也就在十五六岁，往脸上看，粉面桃花，朱唇皓齿，双目含情，虽不是美若天仙，但也颇有姿色，最奇怪的是，她的额头眉心正中，用金粉绘着一小撮火焰的形状。
老三一看那女孩眉心的火焰标记，吓的倒吸一口冷气，心想，糟糕，今天碰到茬子了。
老三连忙上前施礼：“彤姑娘，请恕小的们冒失，您大人不见小人怪，别生气。”
这女孩正是焱风部彤飙之女，焱风部的继承人彤云，
彤云冷笑了几声，说道：“蓝老三，我认得你，本来我是不想出手的，都是你那兄弟口出不逊，轻侮于我，我这才对他小惩大诫。你若不服，可以到蓝伯父跟前去告我的状，我改日到黑水部赔礼。”
蓝老三连忙施礼，说道：“这事不怪彤姑娘，都是我那兄弟说话莽撞，教训他一下也是应该的。”
彤云一笑：“蓝老三，算你还会说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回去给你们少主蓝雨传个信，就说我彤云日落之后在屠龙台恭候他的大驾。”
彤云说罢，起身走出酒店，飘然而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人流里。
千芊见彤云走了，拉着卓一凡就往外跑。
卓一凡刚想喝茶，被千芊一拉，滚烫的茶水泼在手上，烫的呲牙咧嘴的，埋怨道：“你干什么？烫死我了。”
千芊嗔怪道：“别啰嗦了，我们跟着她。”
卓一凡奇怪道：“你跟着人家干什么？”
千芊不理他，等跑出酒店，来到大街上，哪里还有彤云的影子。卓一凡也奇怪，这也走的太快了吧，才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千芊急的直跺脚，一个劲地数落他：“都怪你，问这问那的，要不能追丢了吗？”
卓一凡无所谓地道：“没了就没了，反正我也没想追他。”
千芊气的用手直掐他的胳膊。卓一凡疼的一哆嗦，心想怎么女孩都会这一手。
千芊说道：“你没听到刚才他们说吗？今天晚上黑水部和焱风部要在玄都山下比武，难道你不想去看看热闹？”
卓一凡明白千芊的意思，但还是犹豫不决地道：“那今天晚上不回玄冥岛了？这样让你父亲知道了恐怕不好。”
千芊道：“没事，我爹爹闭关了，没人敢管我。”她说着就又跑回进酒店和那个酒保嘀嘀咕咕地好一会，然后又给了那酒保一块银子，酒保立刻脸上笑逐颜开，低声和千芊说了起来，又伸手向南边比划了一会。
千芊连蹦带跳地出来，笑着说道：“上路了，再耽搁就赶不上了。”
千芊也不管卓一凡答应不答应，扭头就走。
玄都山是云龙山脉向北延伸的支脉，最北边毗邻冰凌海，满山都是黑色的石头，黑色的树林，远远望去漆黑一团，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煤炭矗立在冰凌海的岸边，据当地说，玄都山山上阴森恐怖，瘴气弥漫，怪兽出没，平时几乎没有人敢上山去。
风水二部位于玄都山北坡的平原上，黑水部居左，焱风部居右，两部落中间是一条从玄都山上流下的一条大河，名为玄水河。玄水河水质墨黑，河水冰凉，并不能饮用，它的水来自玄都山雪线以上的雪水，蜿蜒而下汇聚成大河，直注入冰凌海内。
玄水河的入海口处，河中间有一块方圆数十丈的大礁石，礁石上天然形成了一条飞龙在天的纹理，画面抽象，飞舞灵动，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张牙舞爪，凌空欲飞的天龙。这里就是被风水二部称为“屠龙台”的地方，也是百年来，二部为争夺部落领导权互相比武争斗的地方。屠龙台下的玄水河里，不知埋葬了多少二部的高手。
日落西山，二人正好赶到玄水河边，灰黑色的河水上还残留着一抹落日余晖的微霞。屠龙台在玄水河中巍然屹立，湍急的河水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轰鸣，河水在此被一分为二，愤怒的河水悲鸣着滚滚涌进冰凌海里。
玄水河两岸已经站满了两部的族人，黑水部黑衣如墨，似一片黑云盘踞河岸的左边，焱风部红衣胜火，如天边晚霞飘荡在河岸的右边。而屠龙台的四角上，四个数丈高的铁铸怪人，狰狞面目，怪口大张，喷吐出熊熊的火焰，把屠龙台照的雪亮。
千芊和卓一凡隐藏在焱风部部众后面不远，山坡旁的草丛里，不住地向屠龙台的方向张望，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因为离的很远，看起来有些不方便。
千芊手支着腮帮，嘟囔着：“太远了，看不清楚。”
卓一凡知道她的意思连忙劝道：“在这看看就行了，别离的太近，你看见没，风水二部的人，都穿着自己部族的衣服，咱们穿成这样，到那就得被人家认出来，刚才我在道上打听了，风水二部的比武，是不允许外人观看的，如果有人偷看，被抓住是要被沉入玄水河，喂河妖的。”
卓一凡这可不是故意吓唬千芊，这确实是在道上听说的，也不大可能是吓唬人的，这些远在边荒之地的蛮族，愚钝不开，野蛮强横，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文明人的道理、道德在这里未必就好使。
千芊点了点头，趴着没动，卓一凡微微放心，其实他对什么风水二部的比武之类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一切平平常常就好了，对平常人来说，发生奇异的事，就意味着巨大的危险。他希望千芊在远处看几眼就算了，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总觉得偷窥别人是危险的，而且那份心里压力，让很是不舒服。
千芊爬在地上呆呆发愣，卓一凡不知道她又在转悠着什么心思。
千芊突然嘻嘻一笑，挺身一跃而起，轻声说道：“你在这别动，我一会就回来。”
卓一凡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去哪？”
千芊道：“别问了，我一会就回来。”她身子一跃，淡淡地身影向草丛外的山坡上奔去。卓一凡撑起身子向千芊跑去的方向看了看，见山坡的山道上有两个少年男女手拉手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笑打闹着，看样子是一对焱风部的少年情侣。
卓一凡见千芊隐藏在山道的边上，那对少年情侣才走到跟前，千芊冷不防地窜了出去。也没看见千芊是怎么做的，那对少年情侣一声没吭，就倒在草丛里。他的心一惊，心说千芊不是把人给杀了吧？又看见千芊蹲在荒草丛中，鼓弄了一会，然后就弓着身子飞奔回来。
千芊刚到身前，就扔给他一堆东西，轻声笑道：“快换上！”
卓一凡拿起来那堆东西一看，是一套焱风部的服饰，红彤彤的。
这时，千芊已经在开始换衣裳了，把一套女装的红衣穿在自己的身上，试了试，笑道：“那女孩也太胖了，我穿着有点大，凑合了。”她抬眼看卓一凡愣愣地瞅着她，就叱道：“快换啊，你瞅我干嘛？”
卓一凡把衣服放在一边，问道：“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千芊不以为意地道：“你问他们干什么？”她只顾自己换上衣服，在他面前转了转身，笑道：“你看我穿焱风部的衣服好看不？”
千芊雪肤花貌，冰肌玉骨，一身红衣更显妖娆，楚楚动人。而此时，卓一凡却想知道另外的一件事，有种可怕的预感，那两个人可能已经死了。
卓一凡盯着千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告诉我，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千芊含笑反问道：“你说呢？”她用手在自己雪白的脖颈前一勒，然后两手一摊。
卓一凡热血一下冲上脑袋，眼内冒火，大声喝道：“你抢他们衣服就行了，为什么杀人？”
千芊无所谓道：“不过是两个蛮族人，死就死了，没人知道，也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吗？”
卓一凡心中冰凉，一股冷气从脚跟一直升到头顶。这是什么话，难道蛮族人就不是人，就可以像一棵荒草一样，被随便拔掉？真是岂有此理，他愤怒地将手中的衣服往地上一摔，指着千芊的鼻子说道：“你愿意去看，你就自己去看吧，我不和刽子手呆在一起。”
千芊一下脸色变得苍白，一双凤目眯成一条缝，只见眼内寒光四射，冷声道：“你敢说我是刽子手？”
卓一凡也不怕，说道：“你滥杀无辜，随意杀人，就为了几件衣服你就杀了两个人，这样的人难道还不是刽子手？”
千芊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脸色严峻异常，眼里分明已经露出杀机，低声喝道：“你知不知道，在玄冥岛和冰凌海没人敢和我这么说话，别以为我对你好一点，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告诉你，你再敢说一遍，我连你也杀了。”
卓一凡也是吓得一激灵，这女孩平时看着既美貌，又温柔，怎么生起气来，就变的跟魔头一样，眼里狠叨叨的目光，让人心寒。不过他也是气昏了头，也不在乎了，要杀便让她杀了好了，反正这条命也是她救的，就当把命换给她算了。
卓一凡瞪着千芊喝道：“你这刽子手，你这滥杀无辜的妖女！你来杀吧！”
千芊静静地听着卓一凡的喝骂，一动不动，过了好久，突然，松开手，咯咯地笑了起来，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双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咯咯地笑个不停。
卓一凡纳闷，这丫头不是中了邪吧，什么事值得她笑成那样，瞪着她冷冷地说道：“你笑什么？”
千芊蹲在地上还在笑个不停，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连说话都顾不上了，她摇摇手，说道：“你…你先别问，让…让我先笑个够，你真是太…太有趣了…”
卓一凡不理她，让她在哪里自己笑去，看她能笑出个什么名堂。
千芊自己又是笑了一阵，可能是笑够了，也可能是笑的累了，仰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星斗，微笑不语，想起刚才的事，还时不时地咯咯地又笑上几声。
卓一凡看她安静下来，就问道：“你笑够了没有？”
千芊一翻身坐起来，刚才一番无所顾忌的大笑，让她粉面潮红，青丝散乱，眼睛里甚至还挂了几颗泪珠。
千芊笑道：“我笑够了，笑够了。”说着，又是咯咯地笑个不停。
卓一凡有些恼怒了，喝道：“你还笑？”
千芊渐渐止住笑声，连连摇手，笑道：“我不笑了，保证不笑了。”说着，她已经抑制不住又笑了起来。
卓一凡索性不理她，离开她远远的，随便她笑去。
千芊这才不笑了，走到他的身边，拉了一下他的衣襟，轻声说道：“骗你玩的，你还真当真啊！还真生气了？你这人真有意思，真好玩！”
千芊笑道：“我没杀那两个人，我只不过是点他们两人的穴道，借了他们的衣服用用。没想到你这人心还挺好的，为了两个蛮族人竟然和我翻脸。”
卓一凡这才明白。原来是千芊这丫头在弄鬼，耍自己玩。自己还当真了，怪不得，她笑的什么似的。想起刚才骂了她，而且还骂的不轻，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想道个歉，又觉得拉不下脸来，这事一开始就不怪自己。
千芊说道：“道歉就免了吧，不过，你骂我骂的够狠的，将来有机会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卓一凡哭笑不得，千芊也太自以为良好了，谁要给她道歉了？不过看着千芊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也是够享受的，过了一会，皱着眉头问道：“你以为这个玩笑很好玩吗？”
千芊笑道：“随便玩玩而已。反过来说，如果不装的真一点，能试出你来吗？你这人心肠还挺软的。不过好心肠也要看在什么时候，别随便对坏人发善心，小心自己倒霉。”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见山坡上一阵呜呜的号角声传的此起彼伏的，玄水河的两岸都点起了火把，就像是两条长长的火龙，夹河岸蜿蜒曲折。屠龙台上那四支铁铸怪人犹如四支大蜡烛，喷吐火舌，照得玄水河方圆数里都如白昼一般。
千芊一听到号角声，就急得直叫，埋怨道：“都怪你，瞎胡闹，我们快来不及了。”
卓一凡疑问道：“这怎么能怨我，是你开这样的玩笑，才耽搁了时间。”
千芊不由分说，将地上的衣服捡起一件，就扣在他的头上，催促道：“别废话了，快点穿衣服，咱们到近处去看。”
卓一凡顺着脑袋上的衣服就穿，可是穿了半天，就是穿不进去，心里急的暗骂，这番邦的衣服就是别扭，也太不进化了，身子做的那么瘦，衣袖还那么长，穿起来也太不方便了。
黑灯下火的，也没个亮，他摸着黑，穿衣服，真是够辛苦的，费了半天劲就是穿不上。千芊在一边急的直跳，连连说道：“笨，真笨，笨死了。”
卓一凡也心急火燎的，心想：就算自己这个人不聪明，那也没笨到连件衣服也穿不上的地步，他妈的真是见鬼了，这是什么鬼衣服，这么难穿。他一边骂着，一边把扣在脑袋上的衣服脱下来。
借着月光一看，卓一凡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这他娘的不是裤子吗？我说穿起来总是怪怪的，找不到出路，这根本就不是和上身配套的玩意儿。
“千芊，你怎么搞的，这不是裤子吗？你把裤子套我头上干嘛？”卓一凡把裤子塞到她眼前，给她看，心说，你这丫头也太马虎了，你自己遭殃我就不说什么了，连带着别人受罪就太不应该了。
千芊一看，立刻乐的几乎要晕倒在草丛里，半天才笑道：“天太黑，我也没看清，随便抓了一件就给你扣上了，谁知道是上衣还是裤子？”
卓一凡知道和她讲不出理来，在千芊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裤子。千芊等不及了拉着他就往山下跑。
卓一凡急的直叫：“上衣，上衣，还没穿好！”
千芊边跑边说：“你快点穿上，一会让人看见就坏了。”
卓一凡连滚带爬，跑到岸边之时，总算把上衣穿好，慌忙之中，扣子系的歪歪斜斜的，是千芊看到提醒，才又改过来。
他们不敢太靠前，我们的模样与当地部落里的人相貌差异不小，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分辨的出的，好在是夜晚，又穿着焱风部的衣服，没人注意。两人在河边找了一个大树，蹲在树下，隐住身形，尽量不被人注意，向河中间的屠龙台上望去。
河两岸号角连鸣，呜呜咽咽犹如鬼哭狼嚎一般，沿着河水传出老远，前面不远便是玄水河注入冰凌海的入海口。
听了一会，千芊捂住耳朵，嘟囔懂道：“真难听，难听死了。”
卓一凡一看周围有不少的人，幸亏他们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屠龙台，没注意他们，于是低声对千芊说道：“你小声一点，别让人听到。”
这时，号角声戛然而止，玄水河两岸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火把被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呜咽的号角声突然消失，倒是把人吓了一跳，就见焱风部一侧河岸边，嘭地一声响，一道电光冲天而起，飞到河中间的半空，蓦然炸开，嫣红如血，形成一堆火焰燃烧的形状。
“炎夕！炎夕！炎夕！”焱风部的部族不断地高声大喊起来。
卓一凡见千芊不喜欢说这些，就打住不说，回头望了望了青黑色的玄冥岛，海岸的峭壁上，巨大的怪兽雕像栩栩如生，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入海面之下，冰凌海上顿时昏暗起来，连吹来的海风也阴冷起来。阳光从海岸边得石壁上退去，石壁上青黑色的兽头，丑陋的面容却越加突出，竟然像活过来一样。
卓一凡不禁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脖子，勉强笑道：“你们的岛上真怪，弄这么多石雕干什么？再说这石雕也太难看了，怪模怪样，鬼里鬼气的，有什么用？”
没想到千芊也直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自从我娘走了以后，我爹爹就变得很怪，有时候很和气，有时候就变得很可怕。过去只要我一问他，刻这么多的石雕是干什么用的，他就骂我，后来我就不问了。”
真是很怪异的事，卓一凡问道：“你的母亲去世了吗？”
千芊的脸一下就涨的通红，指着他发怒道：“你敢咒我母亲，我什么时候说我母亲去世了，她活得好好的。”
卓一凡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你母亲走了吗？”
千芊大叫道：“走了就是走了，走了也不是死了。”
卓一凡一下尴尬住了，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以为她说的走了，就是死了，看来千芊的母亲是离家出走的。
千芊板着脸，扭过头不再瞅他，望着已经黑黝黝的大海，重重的喘着粗气，看来她真的生气了。
卓一凡没办法只能过去先道歉，然后劝慰她几句。
好半天，千芊才回过头，朦胧的夜色中，看到她的脸上挂着一滴泪水，小巧的双唇抿成一条线，显得既桀骜又可怜。
千芊忧伤道：“她是不会死了，她是天上的仙女，她就被关在冰凌海里。”
卓一凡吃了一惊，以为千芊受了很大的刺激，有点胡言乱语，这个时候，也不好去反驳，她说什么是什么。
千芊似乎看出卓一凡的麻木，知道他不信，就急的满脸通红，直跺脚，哭的梨花带雨一般，说道：“你是不是不信？”
卓一凡连忙点头：“我信，我信还不行吗？”说完直想抽自己嘴巴子，这么说，不是明摆着不信她说的。
千芊果然急了，哭着道：“这是真的，有一次，爹爹喝醉了，他亲口对我说的。可是事后，我再问他，他却说什么也不承认了。”
卓一凡开始相信千芊的话了，有很多时候，信任一个人是很蹊跷的事，信任并不下需要很多的条件和理由，其实就是自己心中的一种感觉，他感觉千芊说的话是真的，千芊不是那种信口开合的女孩。
卓一凡也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去开解千芊的忧愁，也许这种忧愁是无法开解的，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而且就被关押在面前的这片大海里，这样的焦急和渴望，靠什么才能消除呢？他暗自叹息一声，问道：“你爹爹怎么不去救你妈妈？我想你爹爹的本领一定很大。”
千芊茫然若失，眼神里充满了忧郁，喃喃自语道：“是啊，我爹爹怎么不去救妈妈？”
夜幕降临，大海幽深，海上陡然起了大风，狂风卷起海浪狠命地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然后喘息着退去，留下一层白茫茫的泡沫。
当卓一凡走向日常住的小石屋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突然发现石屋的门虚掩着，里边点上了蜡烛，可是她明明记得离开的时候，门是关好的，而且还上了锁，至于那蜡烛，肯定不是自己点的。因为出来时还亮着天，谁大白天点灯，那不是白费蜡吗？
是什么人在屋里？虽然这是在玄冥岛，但这屋子毕竟是自己现在住着，这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不请自入，也太失礼了。
卓一凡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没想好要不要马上就进屋去，正迟疑着，石屋的门吱呀地一声在面前洞开，一个冰冷，刚硬地声音从里边传出来：“请进来吧，我等你半天了。”
听到这个声音，卓一凡的心就是一紧，这声音并不算难听，就是声音里透着的那股子阴冷，实在让人听着难受，就好像是大冬天又被泼了一身的冷水，从心里往外冷，冷的透心凉。他皱着眉头，硬着头皮走进去，只见烛光下，石桌旁坐着一个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还算英俊，他身着一身如墨的黑衣隐身在灯光照不见的阴影里，好像与夜色混为一体，如果不是他先说话，几乎看不见他。
走到他的身前，才看清，原来是他，卓一凡与他不久前见过一面，当然是千芊介绍认识的，他叫莫湘，是千芊的师兄，也是玄冥岛岛主的大弟子。
见到莫湘，卓一凡打心里就不怎么愿意接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高深莫测，处处透着玄虚，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好像天下人都欠他的钱似的，不太愿意与之交往，今晚不知道是那阵邪风把他吹到这里来。
本来就没什么交往，卓一凡就淡淡地道：“莫兄，这么晚了来我这里，有何见教？”
莫湘并不介意他的冷淡，笑道：“龙兄，你这么晚才回来，我能问问你干什么去了吗？”
卓一凡本能地反感他打听别人的私事，就说道：“出去逛了逛，看看岛上的风光。”
莫湘冷笑道：“有小师妹这样的美人相陪，龙兄定然是不虚此行吧！”
听着莫湘阴阳怪气的话，卓一凡心里像是吃了一只苍蝇那么堵的慌，他说话的语气，让人听着好像自己没干好事似的。什么美人相陪，什么不虚此行，他的话让人不明白，不过是在岛上走了走，怎就不虚此行了呢？
卓一凡装作不懂地说道：“莫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湘的眼中寒光一闪，轻轻嗓音，说道：“龙兄，你远来是客，岛上的事很多你都不知道。小师妹是师傅的掌上明珠，自幼娇生惯养，也不怎么会照顾人，这段时间慢待了龙兄，我想以后龙兄在起居饮食上，还是少和小师妹接触为好，万一小师妹一个疏忽，招待不周，岂不让龙兄笑话。”
莫湘说话拐弯抹角，躲躲闪闪，犹抱琵琶半遮面，卓一凡听得直皱眉头，琢磨了半天才算明白，问道：“莫兄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说，让我以后不要和千芊见面？”
莫湘微微一笑，说道：“龙兄聪明！我正是这个意思。”
卓一凡感到一阵好笑，说道：“这是岛主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莫湘脸色一沉，反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卓一凡道：“当然有区别，岛主和千芊都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他们这么说，我自当从命。如果是阁下的意思，我可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我与千芊交往，难道阁下也要管一管？”
莫湘腾地站起身，黑色的绸衣如水一般滚动，柔顺的一点褶皱都没有，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卓一凡，脸上浮起一层阴晦之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发青，冷笑道：“龙兄，我今晚前来是先礼后兵，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玄冥岛上，没有人敢和我抢千芊，这下你明白了吧。”
这么说卓一凡当然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他是喜欢千芊，这几天看千芊又是给自己端茶送水，又是床前喂饭，又是陪同游览，他有点吃醋了，可以理解，人之常情，爱情的眼里是不揉沙子的，这个道理他懂。
卓一凡笑道：“原来是这事啊！莫兄直说就完了，何必绕弯子。再说，我是客，她是主，你为什么不去和千芊说，如果她不理我，我也不敢去招惹她的。”
莫湘的脸色变了变，嘴张了张，想说话但又没说出来，然后，阴沉着脸，哼道：“你不用管她，只管住你自己就行了。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和千芊在一起，就别怪我不客气。”
莫湘说完，出门飘然而去，一身黑衣在黑夜里一闪就不见了。
卓一凡摇头苦笑不已，只是和千芊出去逛了几趟，就把玄冥岛的大弟子得罪了，以后看有得罪受了。
暮色深沉，一夜海涛，莫湘走了之后，卓一凡就失眠了。
他不能不对自己的处境进行重新的考虑，为什么玄冥岛的岛主一直不现身，现在只知道他是千芊的父亲，其余的关于他父亲的事，千芊一直是避而不谈。
他不认为千芊陪他出去随便走走，就是对他有情意，他也没有那些吸引女孩的地方，千芊也没那么花痴，唯一的可能就是莫湘那小子神经过敏，反应过度，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了。
不过他还是有所感觉，千芊纵使目前对他还谈不上情义，但她似乎也看不上莫湘，很大的可能性是莫湘在一厢情愿。
他是个外来客，最不想惹的就是麻烦，更何况莫湘还是玄冥岛上的重要人物。想来想去，他决定以后还是少和千芊交往，他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对玄冥岛上的事情不熟悉，还是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事。玄冥岛上处处透着怪异，看来也不是久留之地，等伤势再好一些，尽快离开这里为好。
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自从的他伤势见好，能够自理以来，饭菜就不用千芊亲自送来，都是岛上的仆役按时送，他见千芊的时候也没以前那么多了，自己也不敢随便乱走，只有千芊来的时候，他们聊一会，但出去走的机会也不多。
这天早晨刚吃过饭，千芊却笑着推门而入，好像今天的心情不错，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小女孩的心情就像冰凌海的天气，说变就变，昨晚的不快，随着今天黎明的来临，也随之而去。
千芊今天的打扮与往日不同，一身男装，穿着一件白色暗绣牡丹的丝绸束腰长袍，头上发髻挽起，戴着一顶文生的公子巾，手里还拿了一把洒金的小折扇。猛一看，还以为是那个学堂的富家公子。
卓一凡看着好笑，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千芊含笑不答，反问道：“好看不？”
“嗯，很好看，比穿女儿装更好看。”卓一凡不是恭维她，而是实话实说，其实千芊穿男装和穿女装是不好放在一起比较的，因为各自有各自的韵味。
千芊很高兴听到赞美，说道：“走，跟我出去一趟。”
卓一凡问：“去哪？”
千芊将眼睛一翻，说道：“问那么多干嘛！去了就知道了，到时候本公子会告诉你的。”
卓一凡听着好笑，说道：“本公子？你说你是公子？开什么玩笑！”
千芊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扔给他一套衣服，说道：“穿上它，你就是我的仆人了。本公子带你到岸上逛逛。”
他接过衣服，吃惊道：“你要上岸干什么？你父亲知道吗？”
千芊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就是你事多，我爹爹闭关了，要十天才能出关，我正好出去玩一趟。难道你不想出去逛逛？”
卓一凡都快在石屋子里憋疯了，玄冥岛又是处处禁区，处处机关，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人跟着，就像犯人似的，再好的景色也看不出味道来，感觉别扭。
千芊不耐烦了，催促道：“快一点，别磨蹭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船。”
他只得换好了，玄冥岛仆从穿的衣服，跟在千芊的后边，向山下走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碧空如洗，大海无波，一眼望去水天一色，分外辽阔。
卓一凡和千芊走在下山的路上，拐过一个山角，迎面走来几个人，领头的年轻人细高挑的身材，一身如墨的黑衣，面相英俊，最奇怪的是他的那双眼睛，总是黑沉沉的，让人看了觉得心寒。
卓一凡一看对面的黑衣人，心里一惊，暗叫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怕什么偏来什么，看来莫湘是得罪定了。
莫湘一眼看到千芊，就立刻笑着走过来，说道：“小师妹，你这是要去哪？”
千芊道：“是莫师兄啊，我要去岸上看看。”
莫湘的眼睛很毒，一下就认出了卓一凡，用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下，那眼神就像刀子似的，入木三分，卓一凡感觉浑身就是一哆嗦。
莫湘道：“师妹出岛，师傅知道吗？”
千芊不高兴道：“你不是知道我爹爹闭关了吗？你还问。”
莫湘道：“按照岛上的规矩，任何人不得岛主的允许，谁也不得离岛登岸。”
千芊傲慢地一仰头，不屑地说道：“什么任何人？任何人包括我吗？”
莫湘一愣，随即笑道：“小师妹是师傅的爱女，当然不包括，可是你身后的这个小子却不能下岛。”
莫湘指着卓一凡，脸上隐含着愤怒。
卓一凡暗自叹息，他知道莫湘现在已经恨到骨子里了，一定认为自己挡了他的道，插了他的足，坏了他的事。不知道他以后会用什么方法对付自己，这个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千芊连看也不看莫湘，说道：“他是我的随从，我要他和我一起离岛。如果我爹爹日后怪罪，由我自己担着，和你没关系。”
莫湘冷笑道：“承担不承担倒是后话，可是岛上的规矩是不能破的，如果我没看见就算了，既然让我碰上，我怎么不守规矩。”
千芊见莫湘不通情理，心中大怒，怒喝道：“你想怎么样？难道还要和我动手不成。”千芊看来真是生气了，一怒之下，手心中青光流动，光芒隐显，“碧水光刀”就要放出。
莫湘眼珠一转，连忙后退一步，笑道：“小师妹何必生气，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愿意去哪？随你的便，你愿意带谁走也随你的便，谁让你是师傅的女儿呢？你们一千年也是父女。”
卓一凡心中暗笑，莫湘的话酸溜溜的，心里一定是憋气的都要炸了，但他拿千芊没办法，也不敢和千芊彻底闹翻，即使千芊犯了天大的错，岛主又能把他的女儿怎么样呢？最后不过是不了了之。
千芊收住灵气，将“碧水光刀”收回，哼了一声，向卓一凡说道：“跟我下岛。”
莫湘看着千芊的背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带着手下人沿山路向岛上而去。
玄冥岛的码头上停着不少船只，都是岛上的人出岛用的，因玄冥岛上种不出粮食菜蔬，日常生活应用之物，都是要靠出岛采购，运进岛来，船只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
千芊带着卓一凡上了一艘装饰的十分华丽的细身小彩船，船不大，船舱里也就能坐三四个人，但是船上的设施却一应俱全，有矮桌矮椅，杯盏茶具，古琴围棋样样都有，甚至船头上边还有一个生着火的小炉子，上边不知是烹煮的什么菜肴，冒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卓一凡站在船头，瞭望一望无际的大海，不觉心头疑惑，冰凌海辽阔，玄冥岛位于大海中间，如果就靠我们两个划桨到彼岸的话，先不用说有多累，那时间可也太长啦！
千芊上了船，也不忙着开船，先把那炉子上的小锅打开，用羹匙翻弄了一下里边的东西，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飘了出来，引得卓一凡肚子中的馋虫蠢蠢欲动，虽然早晨吃过了饭，但这味道实在是太过鲜美，不觉得口中竟然生出许多的口水来。
千芊一边搅动着锅里的事物，一边笑着说：“这是我早上就偷偷准备好的，带着路上好吃。”
卓一凡咽了一下吐沫，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太香了，这味道真怪。”
千芊笑道：“这是龙肉啊！”
卓一凡吓得差点掉海里，龙这么神圣的动物也可以像猪牛羊肉那样煮来吃吗？自己从来没想到龙是可以吃的，转念一想，一定是千芊在开玩笑，龙是神物，怎么可以吃呢？于是笑道：“反正我以前也没来过冰凌海，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骗我，我也不知道。”
千芊认真道：“也不算骗你。这是龙鱼。”
卓一凡道：“龙鱼是什么东西？”
千芊一边扇着炉子里的火，一边说道：“龙鱼是冰凌海里特产的一种鱼，冰凌海的海水要比其他地方低很多，所产的鱼都长的很慢，但其味道鲜美却是其他水中的鱼类无法比的。龙鱼其实是一种和龙一起生长，沾染了龙气的大鱼，它们生来就终日与龙相伴，虽然不能飞升成龙，但是它们极为狡猾，在水中行动如风，力大无穷，一般的人是捉不到它们的。”
卓一凡不住点头，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千芊说道：“这鱼是冰凌海岸边的风水二部的首领进献给我爹爹的，就是连我爹爹也不是想吃就有的，偌大的冰凌海一年总共也产不出几条，不知为了捉这几条龙鱼，风水二部又死了几个人。”
卓一凡没想到这区区几块鱼肉竟然珍贵到如此，心想这鱼由此珍贵，还要人命去换，其实不吃也罢。
千芊将锅盖盖好，笑道：“今天算你有口福，我从爹爹那里偷了一块鱼肉出来，已经煮了一早晨，一会咱们就可以吃了。”
卓一凡暗暗摇头，心想这小女孩竟嘴馋如此。他见千芊还不开船，就说道：“咱们怎么还不走啊？我看这海面好宽，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划道对岸？”
千芊奇怪地看着他，反问道：“你想自己划船过海吗？”
卓一凡也疑惑道：“不划船怎么办？”心说，我不自己划船，难道你这艘船自己能开过去。
千芊叹道：“冰凌海方圆数百里，玄冥岛离海岸也有百里之遥，我们就自己划船过去快也得好几天。”
这个卓一凡早就看出来了，但船不划，它自己也不会走啊！
千芊没有说话，站在船头，面向大海，伸手指向海面，口中念念有词。
卓一凡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念咒语，果然不久，就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泛起滚滚的浪花，看见水面下阴影一片，好像好几个大家伙，向小船冲了过来。
海面上涌起一片波浪，四个黑色的鱼脊飞快地在水面上划过，向小船游来，等游的近了，卓一凡才看清楚，露在水面上的黑色东西根本不是鱼的脊背，而是那几个大东西头上的像利剑一样耸立的角。卓一凡寻思，很明显，这东西太大了，以它的个头如果撞在小船上，船非翻了不可。等了半天小船仍然平稳地漂浮在海面上，向海中一望，发现那四个家伙，已经排成一排，昂起头，向着千芊鸣叫。
那四个家伙长的很奇特，看样子很像远古时期的恐龙的一种——剑龙的模样，身上披着整块厚实的鳞甲，背脊上一排锋利的锯齿似的鱼鳍，头顶上是一根黑黝黝的大独角，足有一米多长，比常见的象牙还长还粗。
千芊用手指着这几个大家伙，向前后各一指，四个家伙分成两队，两只游到船前，两只游向船后，隐没在水里，不见了。
卓一凡正向海里望着，突然，船动了，掉转了一下方向，开始向大海里驶去，这一下吃惊非小，真是怪事了，这船真的可以不用划就能走。
这小船制作的很别致，船身狭长，两头尖尖高高翘起。小船的行驶的速度极快，远远超出想象，以这样的速度，玄冥岛到岸边也不过是百里之遥，最多也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达。
卓一凡满心疑惑，这小船究竟是靠什么行驶的如此迅速，不住地朝船尾张望。
千芊看他坐立不安，就笑着向船后指了指，示意他到后边看看。
卓一凡不知道千芊又打什么注意，伸出头，向船后的水里一看，好家伙，两个黑黝黝地大家伙，正用它们巨大的脑袋顶着船尾向前游，身后巨大的尾巴一摇一摇地，拍打着海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船是被这些家伙推着飞跑。
千芊向他招招手，示意到船头去。
千芊向海里一指，卓一凡顺着手指望去，只见前面大海里，两条黑家伙正在奋力地向前游着，像利剑一样的背鳍上都挂着粗大的铁链，那铁链沉入海水，直通向船底，想是铁链一定是固定在船底，这两个家伙就像是驾辕的马，在前面拉着小船。
看到这一切，卓一凡已经了然于胸，这四个力大无穷的轿夫，推拉这么个细小的小船，那还不跟玩似的，真有点大材小用的意思。他坐在船上，还是有点担心，不是担心小船能不能按时靠岸，而是担心前后这四个家伙，玩的兴起，会不会把小船弄翻了，对它们来说，这小船是在是太小了。
小船像箭一样，划破冰凌海平静的海面，一直射向遥远的彼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卓一凡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小船行驶既稳又快，竟然没有丝毫的颠簸，面前矮桌上放的茶具，还稳稳地放着，走了这么远的路，连一点移动的痕迹都没有。
千芊得意地问：“你觉得我的船怎么样？”
卓一凡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竖起大拇指道：“真是条好船！”随即又疑惑地问道：“这些大家伙是什么？它们怎么会听你的？”
千芊站起身，临这海风，衣带飘飞，更显飒爽英姿，大声说道：“我爹爹是冰凌海的主宰，他教了我不少本事，指挥指挥这个几个蠢物，有什么了不起的。”
卓一凡笑道：“你口气真不小，这几个家伙可不蠢，我看它们挺聪明的。”
千芊道：“它们是剑鼋，生活在冰凌海里的一种海兽，这些家伙个头不小，力气很大，但说不上聪明，用它们推水倒是很合适的。”
卓一凡道：“你们岛上的人出海都是由这些剑鼋推船吗？”
千芊摇头道：“我们岛上有一些修为的都可以御风飞行，只有那些修炼低微者才坐船。”
卓一凡开玩笑道：“千芊小姐，看来你的修为还是不到家！”
千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小鼻子皱了皱说道：“我不过是让你开开眼界，你倒是看不起我，如果不带着你，我早就过海到了岸边了。”
卓一凡一愣，觉得自己说话欠妥，幸亏千芊心思单纯，凡事不愿多想，也没在意。
船到中途，千芊做的龙鱼肉也好了，她掀开锅盖，肉味浓郁，鲜香满天。卓一凡转身正要到船头看看，突然小船微微一晃，他一个趔趄跌坐在矮椅上。
千芊连忙站起身，纵身来到船身中央，手中青光流动，顿时化作一条五六丈长的青色的细鞭，玉臂轻摇晃动细鞭向船的前后各甩了几鞭，就听见她娇叱道：“都别动，谁要在乱动，就宰了它。”
卓一凡听的好笑，像千芊这样娇滴滴的女孩，说出这样血淋淋的狠话，多少让人有些诧异，千芊真的会宰了那几个家伙，不过是吓唬它们罢了。
千芊的“光鞭”起处，光芒缭绕，带起一丛一丛的浪花，随之几声沉闷的低吼传来，小船停止了晃动，又平稳快速地向前飞驰。
过了一会，千芊散去手中的青光，笑道：“都怪我刚才粗心，忘了这些蠢东西，它们也想吃这龙鱼肉。”
卓一凡不安地望了望海中，担心地说道：“它们一会不会把船弄翻吧？”
千芊笑道：“不会了，我刚才几鞭子，已经封住了它们的嗅觉，它们闻不到龙鱼的味儿了。”
卓一凡不信地道：“那这些剑鼋不是以后也闻到别的东西了？”
千芊不屑地道：“闻得到，闻不到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些海里的蠢物罢了。如果它们推船推的好，我一高兴，待会上岸，我就解了它们的封。”
卓一凡心里有些不高兴，剑鼋虽然不算什么灵兽，但毕竟也是性命，如此地对待它们，未免有些过分，让它们推船也就罢了，毕竟对它们也没有损伤，如果因此就被永久地封了嗅觉，好像也太过分了。
其实，卓一凡也不是一贯这样心软，一个人不经历苦难，不经历挫折是永远也体会不到弱者的辛酸和无奈。自从漂流到北州，处处碰壁，处处挨人欺负，自己弱小无依，动不动就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对世态炎凉有了些体味，自然就从自己的弱小，想到别的弱小的东西，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有无有以及人之幼”就是这个意思，也可能是同命相连，是他不由得同情起这些剑鼋来。
千芊看他神情黯然，就笑道：“你这个怎么婆婆妈妈的，不过你的心肠还挺好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上岸之后，我就解开它们的封，这下你高兴了吧？”
卓一凡微微一笑，心想千芊毕竟年龄还小，虽然法术高强但终究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小孩的心总是比成年人纯净，小孩子的心总是很容易就产生同情。
二人一起吃着龙鱼，想来千芊以前是吃过的，并不太过惊奇，卓一凡是没吃过的，又是个嘴馋的人，一小锅龙鱼，千芊吃不上三分之一，他却足足吃了三分之二还多，不过也奇怪，龙鱼虽美，吃了那么多的鱼在肚子里并不感觉撑的慌，他吃的口滑，还想吃，可惜小铜锅里，只剩一点鱼汤，连骨头都没有了。
卓一凡吃的饱饱的，站在船头，遥望远方，只见不远处的海里出现一片朦朦胧胧的影子，初时像细线，渐渐变宽，犹如一条黑色的带子飘在海上，他知道海岸快到了。
千芊指着前方渐渐显现出来的，连绵起伏黑色山影说道：“前面的那些山影就是云龙山脉，据说延绵有上千里，山里有不少凶猛，法力强大的怪兽，那里很少有人去。”
千芊看了看他，说道：“过了云龙大山，在往南走几百里，就到了北州的最北边的边镇了。”
卓一凡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真是太远了！太远了！”他突然盯着千芊，问道：“这么远的路，我是怎么从碧云山到玄冥岛的？”
千芊得意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本事把你弄来，是我爹爹看你快死了，才把你带到玄冥岛，要不是他给你吃药，输入灵气，你现在可能早就死了，说不定骨头渣子都让野兽给吃光了。”
卓一凡苦笑一下说道：“我也没的得罪你，你何苦要咒我！”
千芊笑道：“我没咒你，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而已。”
卓一凡道：“你怎么不跟我说说你爹？他为什么不见我呢？我想当面谢他救命之恩。”
千芊眉头一皱道：“不是我不说，是爹爹不让说，他说要见你的时候自然就见了，不用我多嘴。”
卓一凡默然，不知道岛主打的什么心思，自己一介凡夫不可能猜透世外高人的心思。
千芊突然笑道：“我虽然不能跟你说我爹爹的事，但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字。”
卓一凡心中一喜，说道：“这样也好，连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太失礼了。”
千芊说道：“我爹爹，姓千，他叫千雪浪。他可有名了，修仙的人成他为‘北方冰雪之神’！”
卓一凡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千芊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也是艳羡不已。
船头微微一颤，靠上了码头，千芊说道：“咱们是出来玩的，就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了。上岸吧！”
卓一凡看千芊站在船头就要向码头上跳，便一把拉住她，伸手指了指那几头还在岸边转悠的剑鼋。
千芊立刻会意，笑道：“我倒是把它们给忘了。”
千芊将手随意向后一挥，一道青光闪过，那四条剑鼋如临大赦，脱开羁网，身子一摆就游回大海里去了，看来被捉来推船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原以为冰凌海周围一定都是些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等登上码头才知道，这里居然也生活着很多部落的人。这里的人穿着打扮有别于五州，相貌也更加粗犷豪放，言行之间还保留着一些原始部落的痕迹。街道上不时还有身材健硕、背弓持枪的蛮族猎手，扛着一堆猎物，骑着一种不知名的野兽飞奔而过。
千芊对这里很熟，她说蛮族猎手骑那种野兽叫“驼鹿”，奔走如飞，来去如风，无论在雪域还是丛林都是如履平地，而且还像骆驼一样，吃一顿可以十几天不吃不喝，这里的蛮族猎手都是骑着它追赶猎物的。
冰凌海岸边居住的大部分人属于两大部族，即黑水部和焱风部，就是所说的冰凌海风水二部，传说黑水部和焱风部原本是九天玄女的部族，自从玄女落难之后，这两个部族也被发配到这苦寒之地受罪，已经几百年了。除了风水二部之外，这里还住着其他一些人，不过人数很少，有被五州发配来的犯罪之人和躲避仇家的避难之人，也有一些是本地土著人。
岸边云龙山脉的支脉玄都山上，也栖息了一些猛兽和怪物，他们一般都盘踞在玄都山上，从不下来滋扰百姓。
冰凌海的码头是风水二部最热闹的地方，也是所有附近的人交易买卖的地方，今天正好赶上赶集的日子，街上人来人往，倒也热闹。
在街上走了一会，卓一凡发现了一个问题，街上人虽不少，但大多是穿着两类颜色的衣服，一类是黑色，另一类是红色，除此之外，在很难看到穿戴别样的人。
千芊说，穿黑的是黑水部的人，穿红的是焱风部的人。
千芊见路上的人太多，她自己又引人注目，就拿出一顶带着面纱的竹笠戴在头上，薄纱低垂正好把脸挡住，即便是这样，他们的穿着打扮仍然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千芊的面庞在薄纱里隐约难见，而不少人的目光是瞅卓一凡的，将他也瞅的莫名其妙。
千芊将卓一凡引到一处小酒店，两人找了一个僻静地地方落座。
这时，酒保连忙跟过来，为他们介绍酒菜。这里地处极北，几乎没有多少新鲜的蔬菜，最多的不过是各种肉类。
千芊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们不喝酒，把你们最好的茶沏上一壶。”
卓一凡在船上吃多了龙鱼肉，肚子饱饱的，一点也不饿，只是嘴里有些干渴。
酒保一听他们不喝酒，要喝茶，表情上很是为难，直皱眉头，他看了看卓一凡，说道：“您知道在我们冰凌海这里，要喝酒容易，要喝茶可难啊！一来这里都是些蛮族，大多以游猎为生，喝酒吃肉，有几个喝茶呢？二来酒是本地的自产，可是茶却要从南边的五州运过来，跋山涉水几千里，路上又不太平，那茶到了我们这里，可就比金子都贵了。在我们这里除了风水二部的头人和祭祀，在就是玄冥岛上的人能喝得起茶了……”
千芊可能是听得实在不耐烦，从腰间的荷花绣囊中掏出一颗金豆子，扔在桌子上，说道：“这颗金豆子，可够喝你一壶银丝茶吗？”
酒保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孩，出手居然这么大方，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够了，够了，用不了，您还需要点什么，我一并送过来。”
千芊一摆手说道：“不用了，把银丝茶给我煮好了，用龙泉水，多余的就赏给你了。”
酒保一听有钱赚，立刻喜的眉开眼笑，笑道：“您放心，错不了。”一溜小跑就下去准备了。
卓一凡看着酒保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什么东西，看见黄澄澄的金子，就眉开眼笑，什么都行了，真是不管在什么地方，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还真是一样的。
千芊看到他的模样，掩嘴一笑，说道：“你这个人只会空嘴白牙的，也不给人好处，谁愿意搭理你？”
卓一凡苦笑点头称是，说道：“下次出来最好也带些金银什么的，要不总是白吃就不太对劲了。”
两人正低声说笑着，猛然间听见背后的屏风另一边，有人进门把柜台拍的山响，高声叫道：“酒家，快拿吃的来，吃了酒，老子还要赶到屠龙台，去看风水二部的比武。”
卓一凡听到吵嚷声，扭头向外看去，只见柜台前站着两个身形彪悍，面色粗朗的汉子，他们每人背后都背着一柄黑沉沉的三股钢叉，只看他们那一身玄色衣服，就知道是黑水部部众。
酒保一看是黑水部的人，不敢怠慢，连忙引他们入座。两个黑衣大汉旁若无人，点了一大堆酒肉，大吃大喝，大吹大擂起来。
“三哥，我们还得快一点吃，日落之前还得赶到玄都山下的屠龙台，路不近，我们还来得及吧。”他声音很大，整个酒店里的人都能听见，有几个人回头去看他，他环眼一瞪，目露凶光，别人都不敢多看。
老三微微一笑，说道：“老四，你就不能小声点，这里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一点好。”
老四笑道：“怪不得，族长喜欢你，愿意派你出去办事，你真是够小心的。”
老三：“多事之秋，小心无大错。”
他们二人想来是一路奔波，肚子饿了，闷头大吃起来，一碗接一碗地喝酒。吃喝了半天，老四肚子里有了底，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又开始说了起来。
老四醉醺醺地道：“三哥，你说今年的比武，我们蓝雨少主能不能打败焱风部彤云那个丫头片子。”
老三也有了几分酒意，连连摇头，说道：“不好说，不好说！十年前，我们的族长蓝海就是败在焱风部的族长彤飙之手，屠龙令被焱风部夺走，焱风部掌握二部的大权，代表我们风水二部出海祭祀龙神，在风头上压过了我们黑水部。所幸的是，他们也没得到多少好处，听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赤虬龙，他们死了部族中好几位高手，这才勉强回来。今年，按照风水二部的协议，改由二部的继承人比武，来决定下个屠龙令该归谁来掌握。”
老四大道：“听族中的老人说，我们黑水部已经有二十年年没出海祭祀海神了，我自从小到大一次海也没出过，今年如果蓝少爷真的赢了，三哥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说句话，我一定要跟着出海。”
老三摇头叹道：“老四，你不懂，出海很危险，去的人九死一生，那赤虬龙可不是好惹的，这几年焱风部的高手死的差不多了，不都是赤虬龙闹得。至于谁能去，谁不能去，还得听族长的，我哪里说的上话，不过风水二部的规矩你是懂的，强者为尊，胜者为王，能出海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部族中的高手，还是一切都靠实力吧。”
老四闷声道：“我就不信以我们蓝少爷的功夫，还对付不了彤云那个小丫头？她有什么本事，还是早点嫁人生孩子去吧。”
老四的话音未落，就听旁边的角落里有人冷笑了几声，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你这么瞧不起女人，看来你很厉害了，那你自己怎么不出海去捉赤虬龙回来？”
卓一凡在另一边坐着，听到老四这句话，也感到老四这么说话有点伤人，这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就是心里看不起女人，也用不着挂在嘴边上吧。他见千芊也气的凤目圆睁，不断地用眼睛剜着老四，手里的茶杯不断被她转来转去。
老四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一回头，正看到那人背对着他们坐着，看身影很是瘦削，肩上披着一件蓝色的斗篷。
千芊和卓一凡也顺着那声音望去，一看那人的身形，再一想到她刚才尖细的声音，不由得向千芊一笑，此时千芊也看出，那人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女扮男装的，假男儿。
千芊见卓一凡笑，连忙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因为有竹笠上的薄纱阻挡视线，看不到千芊脸上的表情，想来此时的脸上一定是红红的。
老四性情粗陋，一听有人说话讽刺他，立刻就急了，一拍桌子挺身站起，怒骂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谁家的裤裆没系紧，把你露出来了，敢在这放屁。”
老四是个粗鲁之人，但并非是恶徒，他一看那人穿着打扮也是个男人，所以，脏话顺嘴就溜达出来，这些汉子都是在高山丛林里摸爬滚打的猎手，粗野惯了，日常与其他猎手在一起，说话随便，想骂就骂了出来。
卓一凡一听就觉得事情不妙，这话如果对一个男人说说，也就罢了，但是估计老四也没注意，对方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把这些阿里腌臜的脏话送进一个姑娘的耳朵里，这可就太过分了。
千芊愤然就要起身，卓一凡眼神示意连摆手再摇头，让她不可轻举妄动，毕竟老四没和咱们说话，咱们出面不合适。
千芊气鼓鼓地稳住身形，看着那个披着蓝斗篷的女子怎么应付。
那女子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抖，半晌无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看蓝海是越来越老糊涂了，治下竟然出来这么个不会讲人话的畜生。”
蓝海乃是黑水部当代的族长，统领黑水部已经三十余年，在黑水部奉若神明，人人敬仰。老四一听那人指责族长，又侮辱自己，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就窜到那人身后，挥起厚实的大手向那人的肩头拍落。
老三毕竟比老四年长了几岁，在黑水部中也担当一定职位，功力和阅历都比老四强的多，他也觉得老四的话难听，可是来不及阻止。这时，见老四冒然出手，更感觉不妥，他眼光比老四准，看那人的身形好像是个女人。
老三站起身叫道：“老四，不可莽撞。”
但是那里还来得及，老四的大手呼呼生风，泰山压顶之势，就向那人的肩头拍落。那人坐着纹丝不动，看来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老四的手掌就要挨上她的肩头之时，只见她的肩头先是一沉，然后向上轻轻一抖，一道浅色的红光一闪，老四悲号一声，被凌空撞飞回来，正砸在刚才他们喝酒的桌子上，顿时桌子给砸塌，杯盘破碎，菜汤淋漓，一片狼藉。
老四这一下被摔的不轻，一条胳膊被震的脱臼，背后的皮肉被木刺，瓷片扎的鲜血横流。
老三上前扶起老四，老四一条胳膊脱臼，疼的额头直冒汗，但他是个硬朗汉子，行事也蛮横惯了，那里吃过这样的亏，他身子一撞将老三撞开，另一只手抽出背后的三股钢叉，向那人后背分心便刺。
老三暗暗叫苦，他在一旁看的清楚，那人只是这一手就了不得，不知比他们兄弟二人高出多少。老四怒火攻心，想不到这些，老三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老四被摔的惨样，显然是随了千芊的心，她高兴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银丝茶，慢酌慢饮，一脸的幸灾乐祸，等着看老四被打的更惨。
老四的钢叉飞刺如风，就要挨到那人的后心，只见那人袍袖向后一甩，一道红光从她的袖子里飞出，就听见当啷的一声响，老四的三股钢叉被崩飞了起来，插进天棚的木头里，而老四则被震飞回去，又摔倒在刚才的碎盘破碗之中，背后本来就血肉模糊，这一来，更加不堪入目，骨头与木棍同刺，鲜血和肉汤齐流，老四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老三见事情已然闹僵，伸手也将背后的三股钢叉擎在手里，不过他比老四阅历深，而且人也稳重，见对方身不动手不摇，就把老四打昏子在地，其功夫之高，恐怕自己难以应付。
那人仍然是端端正正地坐着，甚至连身体的姿势也没变，等了一会见老三没过来，就轻笑一声，说道：“你们黑水部不是有规矩，同进同退，视死如归，绝不偷生的嘛！。你的同伴被我打成这样，你难道不敢为他报仇，要做缩头乌龟不成。”
黑水部素以作风剽悍著称，部众与敌作战，绝不可以丢下同伴，自己逃生，必须同进同退，共同对敌。老三身为黑水部的小头目，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族规。既然被逼入绝境，他也是个不怕死的汉子，圆睁二目，大吼一声，抡起手中的三股钢叉，向那人的头上砸去。
老三的武功比老四高出甚多，他飞身在半空，钢叉走到半途，见那人手臂一动，连忙变招腰间用力，一个鹞子翻身，钢叉一翻，向那人的后背扎去。
那人稍微一大意，没想到老三中途变招，待她发觉，那三股钢叉已经离她后背不远。她“咦”了一声，随手一晃，向身前桌子上一扫，一只满是烈酒的酒杯，被她的掌风一带，呼啸而起，直向老三的面门飞去。意想不到的是酒杯飞到半途，突然烈焰飞舞，火舌乱窜。
老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心下一慌，用钢叉往酒杯上一挡，啪地一声，酒杯碎裂，着了火的酒全泼在老三的身上。
老三见身上火起，顾不得再去伤人，将钢叉一扔，就地一滚，双手不断地在身上扑打，饶是他扑打的快，身上的衣服已被烧了大片，脸上也被烧伤，只片刻之间，他已是满脸灰黑，衣裳褴褛，狼狈不堪。
老三扑灭身上的火，瞪着眼睛看着那人，半晌才颤抖着说道：“你是焱风部的人，彤家人。”
千芊也看了出来，悄悄地和卓一凡说：“这个女人是焱风部的人，刚才她用内力点燃了酒杯中的酒，这是焱风部的功夫，烈焰功。”
那人转过身子，看到她蓝色的斗篷里，是一身火红的长袍，袍子上绣着飞舞灵动的火焰，这女孩年岁不大，也就在十五六岁，往脸上看，粉面桃花，朱唇皓齿，双目含情，虽不是美若天仙，但也颇有姿色，最奇怪的是，她的额头眉心正中，用金粉绘着一小撮火焰的形状。
老三一看那女孩眉心的火焰标记，吓的倒吸一口冷气，心想，糟糕，今天碰到茬子了。
老三连忙上前施礼：“彤姑娘，请恕小的们冒失，您大人不见小人怪，别生气。”
这女孩正是焱风部彤飙之女，焱风部的继承人彤云，
彤云冷笑了几声，说道：“蓝老三，我认得你，本来我是不想出手的，都是你那兄弟口出不逊，轻侮于我，我这才对他小惩大诫。你若不服，可以到蓝伯父跟前去告我的状，我改日到黑水部赔礼。”
蓝老三连忙施礼，说道：“这事不怪彤姑娘，都是我那兄弟说话莽撞，教训他一下也是应该的。”
彤云一笑：“蓝老三，算你还会说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回去给你们少主蓝雨传个信，就说我彤云日落之后在屠龙台恭候他的大驾。”
彤云说罢，起身走出酒店，飘然而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人流里。
千芊见彤云走了，拉着卓一凡就往外跑。
卓一凡刚想喝茶，被千芊一拉，滚烫的茶水泼在手上，烫的呲牙咧嘴的，埋怨道：“你干什么？烫死我了。”
千芊嗔怪道：“别啰嗦了，我们跟着她。”
卓一凡奇怪道：“你跟着人家干什么？”
千芊不理他，等跑出酒店，来到大街上，哪里还有彤云的影子。卓一凡也奇怪，这也走的太快了吧，才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千芊急的直跺脚，一个劲地数落他：“都怪你，问这问那的，要不能追丢了吗？”
卓一凡无所谓地道：“没了就没了，反正我也没想追他。”
千芊气的用手直掐他的胳膊。卓一凡疼的一哆嗦，心想怎么女孩都会这一手。
千芊说道：“你没听到刚才他们说吗？今天晚上黑水部和焱风部要在玄都山下比武，难道你不想去看看热闹？”
卓一凡明白千芊的意思，但还是犹豫不决地道：“那今天晚上不回玄冥岛了？这样让你父亲知道了恐怕不好。”
千芊道：“没事，我爹爹闭关了，没人敢管我。”她说着就又跑回进酒店和那个酒保嘀嘀咕咕地好一会，然后又给了那酒保一块银子，酒保立刻脸上笑逐颜开，低声和千芊说了起来，又伸手向南边比划了一会。
千芊连蹦带跳地出来，笑着说道：“上路了，再耽搁就赶不上了。”
千芊也不管卓一凡答应不答应，扭头就走。
玄都山是云龙山脉向北延伸的支脉，最北边毗邻冰凌海，满山都是黑色的石头，黑色的树林，远远望去漆黑一团，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煤炭矗立在冰凌海的岸边，据当地说，玄都山山上阴森恐怖，瘴气弥漫，怪兽出没，平时几乎没有人敢上山去。
风水二部位于玄都山北坡的平原上，黑水部居左，焱风部居右，两部落中间是一条从玄都山上流下的一条大河，名为玄水河。玄水河水质墨黑，河水冰凉，并不能饮用，它的水来自玄都山雪线以上的雪水，蜿蜒而下汇聚成大河，直注入冰凌海内。
玄水河的入海口处，河中间有一块方圆数十丈的大礁石，礁石上天然形成了一条飞龙在天的纹理，画面抽象，飞舞灵动，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张牙舞爪，凌空欲飞的天龙。这里就是被风水二部称为“屠龙台”的地方，也是百年来，二部为争夺部落领导权互相比武争斗的地方。屠龙台下的玄水河里，不知埋葬了多少二部的高手。
日落西山，二人正好赶到玄水河边，灰黑色的河水上还残留着一抹落日余晖的微霞。屠龙台在玄水河中巍然屹立，湍急的河水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轰鸣，河水在此被一分为二，愤怒的河水悲鸣着滚滚涌进冰凌海里。
玄水河两岸已经站满了两部的族人，黑水部黑衣如墨，似一片黑云盘踞河岸的左边，焱风部红衣胜火，如天边晚霞飘荡在河岸的右边。而屠龙台的四角上，四个数丈高的铁铸怪人，狰狞面目，怪口大张，喷吐出熊熊的火焰，把屠龙台照的雪亮。
千芊和卓一凡隐藏在焱风部部众后面不远，山坡旁的草丛里，不住地向屠龙台的方向张望，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因为离的很远，看起来有些不方便。
千芊手支着腮帮，嘟囔着：“太远了，看不清楚。”
卓一凡知道她的意思连忙劝道：“在这看看就行了，别离的太近，你看见没，风水二部的人，都穿着自己部族的衣服，咱们穿成这样，到那就得被人家认出来，刚才我在道上打听了，风水二部的比武，是不允许外人观看的，如果有人偷看，被抓住是要被沉入玄水河，喂河妖的。”
卓一凡这可不是故意吓唬千芊，这确实是在道上听说的，也不大可能是吓唬人的，这些远在边荒之地的蛮族，愚钝不开，野蛮强横，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文明人的道理、道德在这里未必就好使。
千芊点了点头，趴着没动，卓一凡微微放心，其实他对什么风水二部的比武之类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一切平平常常就好了，对平常人来说，发生奇异的事，就意味着巨大的危险。他希望千芊在远处看几眼就算了，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总觉得偷窥别人是危险的，而且那份心里压力，让很是不舒服。
千芊爬在地上呆呆发愣，卓一凡不知道她又在转悠着什么心思。
千芊突然嘻嘻一笑，挺身一跃而起，轻声说道：“你在这别动，我一会就回来。”
卓一凡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去哪？”
千芊道：“别问了，我一会就回来。”她身子一跃，淡淡地身影向草丛外的山坡上奔去。卓一凡撑起身子向千芊跑去的方向看了看，见山坡的山道上有两个少年男女手拉手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笑打闹着，看样子是一对焱风部的少年情侣。
卓一凡见千芊隐藏在山道的边上，那对少年情侣才走到跟前，千芊冷不防地窜了出去。也没看见千芊是怎么做的，那对少年情侣一声没吭，就倒在草丛里。他的心一惊，心说千芊不是把人给杀了吧？又看见千芊蹲在荒草丛中，鼓弄了一会，然后就弓着身子飞奔回来。
千芊刚到身前，就扔给他一堆东西，轻声笑道：“快换上！”
卓一凡拿起来那堆东西一看，是一套焱风部的服饰，红彤彤的。
这时，千芊已经在开始换衣裳了，把一套女装的红衣穿在自己的身上，试了试，笑道：“那女孩也太胖了，我穿着有点大，凑合了。”她抬眼看卓一凡愣愣地瞅着她，就叱道：“快换啊，你瞅我干嘛？”
卓一凡把衣服放在一边，问道：“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千芊不以为意地道：“你问他们干什么？”她只顾自己换上衣服，在他面前转了转身，笑道：“你看我穿焱风部的衣服好看不？”
千芊雪肤花貌，冰肌玉骨，一身红衣更显妖娆，楚楚动人。而此时，卓一凡却想知道另外的一件事，有种可怕的预感，那两个人可能已经死了。
卓一凡盯着千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告诉我，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千芊含笑反问道：“你说呢？”她用手在自己雪白的脖颈前一勒，然后两手一摊。
卓一凡热血一下冲上脑袋，眼内冒火，大声喝道：“你抢他们衣服就行了，为什么杀人？”
千芊无所谓道：“不过是两个蛮族人，死就死了，没人知道，也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吗？”
卓一凡心中冰凉，一股冷气从脚跟一直升到头顶。这是什么话，难道蛮族人就不是人，就可以像一棵荒草一样，被随便拔掉？真是岂有此理，他愤怒地将手中的衣服往地上一摔，指着千芊的鼻子说道：“你愿意去看，你就自己去看吧，我不和刽子手呆在一起。”
千芊一下脸色变得苍白，一双凤目眯成一条缝，只见眼内寒光四射，冷声道：“你敢说我是刽子手？”
卓一凡也不怕，说道：“你滥杀无辜，随意杀人，就为了几件衣服你就杀了两个人，这样的人难道还不是刽子手？”
千芊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脸色严峻异常，眼里分明已经露出杀机，低声喝道：“你知不知道，在玄冥岛和冰凌海没人敢和我这么说话，别以为我对你好一点，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告诉你，你再敢说一遍，我连你也杀了。”
卓一凡也是吓得一激灵，这女孩平时看着既美貌，又温柔，怎么生起气来，就变的跟魔头一样，眼里狠叨叨的目光，让人心寒。不过他也是气昏了头，也不在乎了，要杀便让她杀了好了，反正这条命也是她救的，就当把命换给她算了。
卓一凡瞪着千芊喝道：“你这刽子手，你这滥杀无辜的妖女！你来杀吧！”
千芊静静地听着卓一凡的喝骂，一动不动，过了好久，突然，松开手，咯咯地笑了起来，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双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咯咯地笑个不停。
卓一凡纳闷，这丫头不是中了邪吧，什么事值得她笑成那样，瞪着她冷冷地说道：“你笑什么？”
千芊蹲在地上还在笑个不停，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连说话都顾不上了，她摇摇手，说道：“你…你先别问，让…让我先笑个够，你真是太…太有趣了…”
卓一凡不理她，让她在哪里自己笑去，看她能笑出个什么名堂。
千芊自己又是笑了一阵，可能是笑够了，也可能是笑的累了，仰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星斗，微笑不语，想起刚才的事，还时不时地咯咯地又笑上几声。
卓一凡看她安静下来，就问道：“你笑够了没有？”
千芊一翻身坐起来，刚才一番无所顾忌的大笑，让她粉面潮红，青丝散乱，眼睛里甚至还挂了几颗泪珠。
千芊笑道：“我笑够了，笑够了。”说着，又是咯咯地笑个不停。
卓一凡有些恼怒了，喝道：“你还笑？”
千芊渐渐止住笑声，连连摇手，笑道：“我不笑了，保证不笑了。”说着，她已经抑制不住又笑了起来。
卓一凡索性不理她，离开她远远的，随便她笑去。
千芊这才不笑了，走到他的身边，拉了一下他的衣襟，轻声说道：“骗你玩的，你还真当真啊！还真生气了？你这人真有意思，真好玩！”
千芊笑道：“我没杀那两个人，我只不过是点他们两人的穴道，借了他们的衣服用用。没想到你这人心还挺好的，为了两个蛮族人竟然和我翻脸。”
卓一凡这才明白。原来是千芊这丫头在弄鬼，耍自己玩。自己还当真了，怪不得，她笑的什么似的。想起刚才骂了她，而且还骂的不轻，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想道个歉，又觉得拉不下脸来，这事一开始就不怪自己。
千芊说道：“道歉就免了吧，不过，你骂我骂的够狠的，将来有机会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卓一凡哭笑不得，千芊也太自以为良好了，谁要给她道歉了？不过看着千芊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也是够享受的，过了一会，皱着眉头问道：“你以为这个玩笑很好玩吗？”
千芊笑道：“随便玩玩而已。反过来说，如果不装的真一点，能试出你来吗？你这人心肠还挺软的。不过好心肠也要看在什么时候，别随便对坏人发善心，小心自己倒霉。”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见山坡上一阵呜呜的号角声传的此起彼伏的，玄水河的两岸都点起了火把，就像是两条长长的火龙，夹河岸蜿蜒曲折。屠龙台上那四支铁铸怪人犹如四支大蜡烛，喷吐火舌，照得玄水河方圆数里都如白昼一般。
千芊一听到号角声，就急得直叫，埋怨道：“都怪你，瞎胡闹，我们快来不及了。”
卓一凡疑问道：“这怎么能怨我，是你开这样的玩笑，才耽搁了时间。”
千芊不由分说，将地上的衣服捡起一件，就扣在他的头上，催促道：“别废话了，快点穿衣服，咱们到近处去看。”
卓一凡顺着脑袋上的衣服就穿，可是穿了半天，就是穿不进去，心里急的暗骂，这番邦的衣服就是别扭，也太不进化了，身子做的那么瘦，衣袖还那么长，穿起来也太不方便了。
黑灯下火的，也没个亮，他摸着黑，穿衣服，真是够辛苦的，费了半天劲就是穿不上。千芊在一边急的直跳，连连说道：“笨，真笨，笨死了。”
卓一凡也心急火燎的，心想：就算自己这个人不聪明，那也没笨到连件衣服也穿不上的地步，他妈的真是见鬼了，这是什么鬼衣服，这么难穿。他一边骂着，一边把扣在脑袋上的衣服脱下来。
借着月光一看，卓一凡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这他娘的不是裤子吗？我说穿起来总是怪怪的，找不到出路，这根本就不是和上身配套的玩意儿。
“千芊，你怎么搞的，这不是裤子吗？你把裤子套我头上干嘛？”卓一凡把裤子塞到她眼前，给她看，心说，你这丫头也太马虎了，你自己遭殃我就不说什么了，连带着别人受罪就太不应该了。
千芊一看，立刻乐的几乎要晕倒在草丛里，半天才笑道：“天太黑，我也没看清，随便抓了一件就给你扣上了，谁知道是上衣还是裤子？”
卓一凡知道和她讲不出理来，在千芊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裤子。千芊等不及了拉着他就往山下跑。
卓一凡急的直叫：“上衣，上衣，还没穿好！”
千芊边跑边说：“你快点穿上，一会让人看见就坏了。”
卓一凡连滚带爬，跑到岸边之时，总算把上衣穿好，慌忙之中，扣子系的歪歪斜斜的，是千芊看到提醒，才又改过来。
他们不敢太靠前，我们的模样与当地部落里的人相貌差异不小，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分辨的出的，好在是夜晚，又穿着焱风部的衣服，没人注意。两人在河边找了一个大树，蹲在树下，隐住身形，尽量不被人注意，向河中间的屠龙台上望去。
河两岸号角连鸣，呜呜咽咽犹如鬼哭狼嚎一般，沿着河水传出老远，前面不远便是玄水河注入冰凌海的入海口。
听了一会，千芊捂住耳朵，嘟囔懂道：“真难听，难听死了。”
卓一凡一看周围有不少的人，幸亏他们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屠龙台，没注意他们，于是低声对千芊说道：“你小声一点，别让人听到。”
这时，号角声戛然而止，玄水河两岸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火把被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呜咽的号角声突然消失，倒是把人吓了一跳，就见焱风部一侧河岸边，嘭地一声响，一道电光冲天而起，飞到河中间的半空，蓦然炸开，嫣红如血，形成一堆火焰燃烧的形状。
“炎夕！炎夕！炎夕！”焱风部的部族不断地高声大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