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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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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凶哑笑:廊道尽头,是东厢房,由一道闸门相隔,闸门每至午晌才会打开一次。现在这时候,日头未正,时辰未到,自然过不去。逢凶也不生气,反倒一脸赖皮,伸手挡在额前,却见殷心彤行在光照里,犹如一抹散着圣洁光亮的仙子踏莲而来,甚是美丽,愣是看痴了逢凶。

    殷心彤撇过脸,终是开口问:“大哥哥在哪?”

    “咳咳。”逢凶挑开眼睛故意清了清嗓子,他并不急于回答,反倒探右手食指蹭蹭鼻尖,愣是沉默了半晌。偷眼一瞄,却见殷心彤正定定地杵在丈尺开外,腮帮鼓起,秀气的眼眸恶狠狠地怒瞪,却再也不肯问第二句。

    望着那张憋得红扑扑的脸蛋,逢凶顿然忍俊不禁,竖起拇指往后一指:“那边。”

    殷心彤冷哼一声,擦过他的肩膀往后走去,突然顽性大发,转身拉眼,竟朝逢凶做了个鬼脸。不料恰时逢凶回头,正好瞧见这一幕。秀气的脸庞一呆,好似做贼被抓一般脸色窘红。

    逢凶俊朗的脸舒开一乐,当即竖起拇指捏在鼻尖,四指晃动,竟回了个鬼脸过去。殷心彤并不买账,倔强一抬颔:“哼!”扭头便向廊道另一处离去。

    逢凶扁嘴一偷笑,抢身追上前追问:“小妖女,你怎么回来了,那边路不好走么?”见得殷心彤白眼眨巴,心底立刻乐翻天。不知为何对于殷心彤的一举一动,逢凶似乎并不是拿憎恶天涧行的心态待之,反倒有丝欣喜,有事没事爱上前趣逗一番,哪怕惹得她大打出拳。

    瞅得眼前秀气的脸被胀得青红相间,连冷哼的声音都觉得可爱,逢凶不禁搔搔脑勺讪讪问:“说实在的,刚才你推手出掌那几式当真厉害,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殷心彤头一歪,扬眉一挑,骄傲地回答:“那是当然,这可是姐姐教的出奇制胜之法。咦,大哥哥!”

    长亭阆苑之内,一袭青灰长袍端坐于石座,面色沉思,长发黝黑瀑于后背,几络额角的青丝垂落,遮了那双星目。右手一座是纪摩珂,头一偏望着那道墨浓的剑眉,头饰银铃随着她的晃动发出清脆之音:“殁剑,你在听我说话么?”

    昨夜骤雨,当真倾盆之势。纪摩珂素来认床,更加上风雨交加,故而辗转难眠,待得雨歇多时方才披件衣裳踏出厢房,却遥遥瞧见江帆立身庭院,全身淋了个结实,不禁心底一骇立马抢身上前,奔到雨帘中将他拽到廊檐之下,就着悬笼中昏弱的烛光,她看清那张俊朗的脸上竟是呆滞一片,着实没了魂一般,不由得探手捉住他的手腕问:“殁剑,你怎么了,可是无碍?”江帆目光拢聚,退出几步拱手:“在下无碍,多谢纪姑娘关怀,夜已深,在下先回厢房,纪姑娘也早些歇息。”说罢折身便走,踏着一路的水渍。

    纪摩珂岂是放心,当下摸到厨房熬了一碗姜汤,随着一路的水迹来到他的厢房,叩响房门。苗疆之内性情纯朴,不似中原诸多繁文缛节,苗族之人向来随着自己的性情,只需诚心相待,又何须在意外人的说辞,更何况是自己的心上人,说了便又如何。故而也不会觉得半夜踏入一名男子的房间有何不妥。倒是江帆吓了一跳,当下顾不得礼节,硬是站在门口不让身,嘴里好言相谢,奈何实在婉拒不过,便扣指端起碗,几口咕噜将那热腾腾的姜汤喝尽。

    “纪姑娘,多谢你的姜汤,请回。”江帆不再多言语,反手将房门阖上。纪摩珂愣了片刻,继而扑哧笑出声,端着碗返身离去,嘴里笑意嘀咕:“中原人,真是迂腐得可爱。不过殁剑,我喜欢!”声音清脆婉转,和着头饰的银铃,甚显灵动。

    第二日清早一吃过餐她便满目搜寻那抹灰色的人影,果然在阆苑长亭中得见,立刻莞尔一笑,笑靥如杜鹃,当下奔过去捡他身侧的石座坐下,与他家常起来。奈何江帆心不在焉,故而才有这么一问。

    江帆惊醒,他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维当中,脑海里一直想着昨夜与她相守于庭的画面,此刻听得纪摩珂如斯问,不禁脸色一怔:“纪姑娘,我……”正待不知如何回答之际,耳畔传来殷心彤的唤声,不禁抬眼望去,冲着那抹鹅黄欣然一笑。

    纪摩珂见江帆原本沉静的脸突然展颜一笑,回头又瞧见殷心彤奔来,不禁心底一恼:哼,又是昨晚那个女人。嘴角一翘,没好气地问:“小妖女,你来做什么?”

    “要你管么!”殷心彤秀气的脸庞立刻凝住笑意,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苗疆姑娘,“你又是谁,干嘛扰我大哥哥?”纪摩珂本就一肚子气无处撒,听她言罢立刻拍掌在桌,起身凛凛对视:“我跟殁剑说话,轮到得你多事么?”殷心彤冷喝一声,捋袖一捏拳,瞧那架式竟有武力相向的可能。

    江帆眉头一蹙,立刻起身握住殷心彤的手腕:“彤儿,不得无礼,这位乃是紫玉宫宫主纪沧海的妹妹纪摩珂姑娘。一早闲得慌,多亏了纪姑娘解闷。”回头对纪摩珂朗声有礼道,“纪姑娘,彤儿不涉江湖,又率真心直,若一时之言有得罪之处,望纪姑娘海涵。”

    “是啊是啊,”逢凶倒好茶端到桌旁,“二位喝口茶,消消气,江湖儿女,四海一家嘛。”

    纪摩珂瞥着江帆握紧殷心彤的手,嘴唇一紧,猛然抬头:“殁剑,我要和她公平竞争,成为你的女人!”

    “扑——”逢凶掩住口,望着三人湿漉漉的衣裳,干笑几声,“呵呵,抱歉……啊我,什么都没听见,我最近耳朵有些不舒服,继续,你们继续。”躬下身体埋首饮茶,肩膀却抖擞不止,奈何胸口隐忍的笑意实在憋不住,就着茶杯颤动,发出声声细微的笑。

    “有什么好笑的!”二位少女突然扭头冲着那团颤动的背狠狠一喝。

    纪摩珂是气愤,争取心上人是件骄傲的事情,中原人怎能当作耻笑!殷心彤却是心性太过单纯,她并不认为此事有何可笑之处,紧了紧秀气的眸子,眼底尽是不解。不过无论怎样,二位少女总算难得一次一致对外!

    逢凶感到头顶一凉,抬头勾一下唇角想挂一抹无辜的笑,以资博同情,奈何两道目光凝聚之下竟再也笑不起来,不禁嘴角抽搐,突然眼睛一亮,大叫:“哎呀纪宫主,大驾光临,我,这,这阆苑长亭真是蓬荜生辉呀!师母也来啦,来,纪宫主,来来,喝茶!”

    廊栏转角处,一袭雍容华贵的衣裳拖着地板徐徐踏来,纤指捏一方襟帕,身侧是一道墨色长衫,正是盟主夫人花翎与紫玉宫宫主纪沧海。

    花翎接过茶杯煞是疑惑问:“逢凶,你这没头没脑的瞎说一通,倒教我们不明白了。”纪沧海亦是眯着眼睛盯着逢凶,如此大献殷勤,非奸即盗!手中扣着茶杯愣是不敢喝下一口,看着香气四溢的热茶,对望一眼同样如坠迷雾的花翎,相互交递信息:茶色,纯正,茶水,清澈,似乎并无大碍,只是这四人神色怪异,可莫要着了他们捉弄人的道儿。

    纪沧海轻咳一下:“在下是来向各位道辞的。”转手一托,甚是自然地将茶杯放回桌上,“殁剑,紫玉宫等一众人皆宿于客栈,昨日只是前来知会盟主一声,待得武林大会之际,你我后会有期!摩珂,随哥哥一道回城中客栈。”

    纪摩珂纵然再有不舍,终也只是张了张口,转身随在纪沧海身后。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哪怕在争取心上人的战役里都会轻重有序。她知道现在在殃剑的心中,自己尚不及朋友之份,更何况小妖女与他情深意深,掂量一番,觉得今天逊了一筹,只能待日后再作打算。

    “纪宫主保重!纪姑娘保重!”江帆敬身一躬,搭手作揖。

    “保重。”花翎抚手叠在腰际盈盈福一身,伸手一挥方帕吩咐,“逢凶,好生代盟主送纪宫主与纪姑娘一程,莫要待慢了。”

    “是,师母!”逢凶领命,伸手一请,一路相送。

    江帆折身客气道:“花翎夫人,我与彤儿相扰多时……”

    “哎,”花翎扬手阻止,“殁剑不必急于离庄,盟主已经交待过,有事要与你相商。午晌将至,我看不如吃过餐再走不迟,更何况,小姑娘似乎滴水未尽,合该饿着了反倒显得我林家庄待客不周。”

    “哼。”殷心彤一脸不屑,嘴一翘,冷冷一哼,竟别过头去不再理会。

    “彤儿,可不得无礼。”江帆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继而拱手作揖,“既是如此,那便叨唠了!”

    “那里。”花翎嫣笑,“殁剑能驻林家庄,是我等之幸,二位先在此稍坐,我下去安排一下。”说罢,福了福身,轻盈离去,谁也没有看见,折身的瞬间,那抹朱红的唇勾一弯线,甚是邪肆:小妖女,你便等着吧!

    这是一个计,一个由她花翎亲自设下的计,正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