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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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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迟掌柜是个聪明人,一听陆明萱的话,立时便明白了她的用意,点头赞同道:“夫人这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主意极好,夫人放心,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切都安排好的,只是……”

    说着眉头微蹙,“只是大皇子觊觎过大爷的事毕竟不怎么光彩,也不知在此事上,大爷是个什么意思?”万一大爷觉得这是自己的耻辱,不想让人知道呢?

    陆明萱早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大爷那儿有我呢,你不必担心,话说回来,做丑事的人都不怕人笑话儿了,我们身为受害者,还有什么可怕的?前阵子京城里不是有人在传大皇子当初是冤枉的,是有人做了局害他吗,此事一曝光,我看还有谁会相信他是冤枉的!还有大皇子府的小郡主不是生在大年初一吗,为此还有人传小郡主‘日后有大造化’呢,你也别忘了将小郡主出生时其实只有七个多月,乃是被大皇子妃生生催产下来之事宣传宣传!”

    先前听得那些别人不知道,她却一听便知道是陆明凤和徐皇后等人有意放出去的传言时,陆明萱想着正好可以让大皇子一党与宁王一党僪蚌相争,端王渔翁得利,因此一直抱的是冷眼看戏的心情。

    如今她不这么想了,敌人都将凌孟祈和她逼到悬崖边上了,她若再不还以颜色,无疑只会让自己和自己最在乎的人都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小迟掌柜大脑飞速转动,已大略有了话本的雏形,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觉得自己必须提醒陆明萱:“前脚出了这样的事,后脚便出了话本,就算我们有意将人名官名什么的都改了,连朝代背景都改了,只浑说‘话说某朝某代’,但京城的人都不是傻子,只消一听,便知道话本影射的是时候,到时候若引来了官府的人,可该怎么样呢?”

    陆明萱就笑了起来:“这个话本一出,皇上铁定是乐见其成的,定不会传旨禁止,皇后娘娘与安国公府倒是不愿意看到,可没有真凭实据,连皇上都一时奈何他们不得,他们若上赶着去封口拿人,岂非不打自招?而其他人看到皇上和皇后都没有动作了,又有谁会那么不开眼的去触帝后的霉头?”

    她既敢让小迟掌柜这么做,自然方方面面都要提前考虑到,不然功亏一篑甚至更糟糕的为他们引来祸事,让他们的困境越发的雪上加霜,那还不如不做!

    小迟掌柜闻言,方彻底放下心来,道:“那我便没什么疑问与顾虑了,夫人等着看罢,不出三日,我一定让咱们的话本成为京城所有大小酒楼茶肆最火的一出书。”

    陆明萱点点头:“不要怕花银子,柜上没有了,就到我这里来支,只要有人,将来要多少银子都不是难事!”

    小迟掌柜应了,恭敬的与陆明萱行了礼,方却行退了出去,自找人安排部署一切去了。

    晚间凌孟祈回来以后,陆明萱第一时间把自己白日请小迟掌柜过府议事之事告诉了他,“……我们不能只等皇上的决断,在此期间却什么都不做,那样也未免太被动了些,所以我事先没有与你商量好,便又自作主张了一回,你不会怪我罢?”

    凌孟祈就握了她的手:“我感激你事事都为我考虑在前头,愧疚让你跟着我连孕期都不能安生还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怪你?就像你说的,他们做丑事的人都不怕人笑话说嘴了,我身为受害者,还有什么可怕的!”

    反正他早已是京城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再多点让人说道的地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像卫所那些不开眼的人当着他的面儿说,他一律当不知道。

    陆明萱的心这才落回了实处,她是想帮凌孟祈,也是帮自己和他们这个家,可若她的帮忙是建立在他不高兴不乐意基础上的,那她自然以他的意愿为主,这些日子他已经够憋屈了,她不想再给他雪上加霜了。

    果然自次日起,京城的不少酒楼茶肆便都上了一出新书,书名就叫做《众大仙天上打架,玉公子凡间遭殃》。

    开篇便是:“话说某朝某代,有一位公子生得是姿容无双,美人如玉,是以人皆呼其‘玉公子’,反忘了其本名,可惜‘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这玉公子虽生得谪仙一般,六亲缘却薄,自其母于他一岁上下亡故,继母进门以后,便受尽凌辱,端的是好不可怜……”

    用极通俗的语言,将凌孟祈的身世,围绕他发生的一切事端,因这些事端又引出来的其他事端,事无巨细全部讲了出来,剧情堪称是一波三折,扣人心弦。

    关键话本还将一切人名官名乃至朝代背景都做了改动,让京城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同时,又不必担心一个不慎便会惹祸上身,于是不出三日,便成为眼下京城最火的一出书,京城里上至八十岁的老头儿老太,下至牙牙学语的孩童,都能信口来上那么几段了。

    自然舆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边倒的认为罗贵妃是凌孟祈的亲生母亲了,都认为罗贵妃是被冤枉的,以致整出戏里,除了“玉公子”凌孟祈,最让人同情的反而是‘对大妇百般尊敬,从不恃宠而骄,却被大妇百般陷害’的罗贵妃了,她和皇上的“伟大爱情”也因此人人称羡,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儿们,都说女人一辈子就得活成罗贵妃这样,才算是真正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云云。

    连带皇上都因在话本里一直善待重用“玉公子”,没有因流言难听便对“玉公子”怎么样,在民众心里一定程度褪去了以前高高在上的光环,少了几分尊贵与威严,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徐皇后与安国公大皇子等人则毫无疑问成了反面角色,本身私德不修,名声狼藉也就罢了,为了自己的野心和私利不惜利用陷害他人,尤其是陷害“玉公子”,还败坏夫主的名声,自然话本的最后,他们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小迟掌柜很快便将民众的反应都反馈给了陆明萱,最重要的是,这出戏在京城火起来以后,的确从没有过官府的人过问。

    陆明萱自事发以来便一直悬着的心,至此总算落了一半回去,本来碍于罗贵妃,皇上短时间内便不好动凌孟祈了,如今凌孟祈更是占了舆论优势,皇上应该更不可能动他了罢?

    话本传得人尽皆知,自然徐皇后与安国公也都知道了,兄妹二人都是勃然大怒,只恨不能立时将那些个可恶的说书人,连带敢议论传播话本的贱民们都杀光!

    可就像陆明萱预料的那样,他们之前利用凌思齐的事连皇上都因没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是他们做的,一时奈何不得他们,他们火烧火燎的去拿人,岂非是不打自招了?

    而且“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京城那么多的人,他们哪里能全部都杀了,那他们的好日子才真是到头了,皇上正等着抓他们的把柄呢,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去吗!

    于是只能将气都强自咽下,暗地里加紧了联络文武百官的进程,打定主意尽快将大皇子推上太子的宝座,不然等回头舆论一边倒的偏向罗贵妃母子,抑或是皇上终于抓到了他们的把柄,他们一样没有好日子过!

    皇上也第一时间听说了话本的事,而且皇上还知道了事情都是陆明萱在背后操纵出来的,因一脸喜怒莫辨的与御案下站着的施统领和高玉旺道:“这个陆氏倒是乖觉,知道双管齐下,在朕的爱妃那里下功夫不算,还这么快便捣腾出了这么一出话本来!只可惜她有的只是小聪明,而且太过妇人之仁,终究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这话施统领做外臣的不好接,以他一贯的作风,也是不会接的,高玉旺无奈,总不能让皇上自说自话,连个附和的人都没有罢,只得赔笑着道:“那陆氏本就是个妇人,妇人家嘛,又有几个不心软的?”

    皇上冷笑道:“也是,像朕的皇后和长媳那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这世间又有几个呢,一万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说得高玉旺也不好再接话了,毕竟是当今的皇后和大皇子妃,只要她们一日还在这个位子上,高玉旺便得一日恪守尊卑之别。

    好在皇上看起来也没让他接话的意思,冷笑着说完便看向了施统领:“查了这么多天,你除了查到安国公府旁支纵容奴仆打伤百姓,偏事后还赔了银子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外,竟然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查到,皇后那里也是如是,你这个金吾卫指挥使,朕的暗卫大统领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朕养你又有何用,与曹炳一样,一个个儿的都是废物,真是气死朕了!”

    “都是臣无用,还请皇上息怒。”施统领忙跪下请罪。

    高玉旺见状,忙也跟着跪下了,战战兢兢道:“皇上息怒,千万不要气坏了龙体。”

    “你们要朕如何息怒,朕的好皇后好儿子与好舅兄已经蛇鼠一窝,快要骑到朕的头上为所欲为了,朕竟然还奈何不得他们,你们叫朕如何息怒!”皇上额头青筋直跳,声音已近乎咆哮,“立刻传朕旨意,将曹炳罢官下诏狱,着锦衣卫即刻拿人!”

    凌思齐死无对证以后,皇上震怒之下,已停了曹指挥使的职,令他在家里闭门思过等候发落,如今这发落总算下来了,也不知道曹指挥使知道自己在锦衣卫呼风唤雨半辈子,最后偏也落得了被下诏狱的下场,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儿?

    施统领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可皇上震怒之下,他如何敢替曹指挥使说项,他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只得缄口不言,眼睁睁看着高玉旺传旨去了。

    皇上发泄了一通,怒气稍减,声音却依旧发沉,对施统领道:“既然抓不到他们的把柄,那你就给朕制造些把柄出来,朕不废了徐氏,不让徐氏一族悔不当初,难消朕心头之恨!”

    施统领闻言,不由暗暗叫苦,安国公此番既然敢将事情闹得这般大,自然早有万全准备,哪里会轻易让他们抓住安国公府的把柄?

    皇后娘娘那里就更不必说了,本来历朝历代的正宫皇后都不乏暗中戕害妃嫔皇嗣之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偏自贵妃娘娘进宫以来,后宫三千佳丽形同虚设,皇后娘娘的敌人从来就只有贵妃娘娘一个,根本没有对付其他妃嫔的动机与必要,这把柄自然就更不好抓了。

    然施统领却只有遵旨的份儿,待下去以后,便亲自上阵,好一通安排与部署,总算在七八日后,将安国公府的三爷,安国公的嫡次子,堵在了其外室的床上,由此拔出萝卜带出泥,还查出了徐三爷在外面偷偷开盘口放印子钱的证据。

    皇上龙颜大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却是龙颜大怒,不但狠狠申饬了徐三爷一通,下旨将其流放三千里,还怒斥安国公教子无方,令其闭门思过,顺势夺了他五军都督府右军都督的大印。

    只可惜徐三爷养外室只能说是私德有亏,放印子钱的数额也不大更没有闹出人命,皇上不能以此将安国公府抄家夺爵,不然安国公就不仅仅只是被夺了掌印都督的大印,闭门思过那么简单了。

    安国公与宫里的徐皇后不得不暂避锋芒,一个在家里闭门思过,一个则在宫里称了病,但暗地里联络文武百官保举大皇子上位的行动却仍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如此过了十来日,鸿胪寺少卿杜培云忽然上折子奏请立太子,然请立的却不是大皇子,而是宁王,说宁王这几年处理政事已大有皇上年轻时的风格,要紧的是宁王还宅心仁厚,礼贤下士,理当‘入主东宫,以正国本’。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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