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 隋隅而安 > 第二百九十七章 性喜

第二百九十七章 性喜

推荐阅读: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逍遥游

一秒记住【奇书网 www.qishu.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罗成闻声抬头,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搜寻,我跳了几下,为了突出了自己。

    他一定是看到了我,英气的面孔上已经浮现出笑容。那一瞬过后,我就有些后悔了,我虽然本就不是晴柔,但现在连草儿也不是了。我是杨赟珂,即使是在现在已经想起一点儿往事中窥寻,我就已经知道,我和他们是敌人。想来,若是再深度探寻下去,一定就什么挥之不去的国仇家恨。从前引为知己和想要去爱的人,都成了不折不扣的仇人。便如面前的暖暖的一杯琼浆玉液,转瞬化为烫手的鸩毒。

    很快,我就想清楚一切,我还是不要见他们了,今后都不再见了。然后我不再抬头,开始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只因,我已再无法面对他们。

    罗成没能及时追过来,因为那群书生虽说是被唆使而来,动的可是真性情。要怪就只能怪颉利那个混蛋,让这群士子将一颗颗期待报国投效的心,托举到一位只懂闻戈起舞、入阵杀人的将军面前,简直就是让他们来送死。咳,颉利根本是在利用他们。只是可怜了这些书生,还以为是受了他的恩惠,真心实力将他当成一个恩人,他才不是好人,他就是好人堆儿里挑剩下的。我觉得自己是披着一个期待的目光逃走的,落败而颓唐。

    我挤出人群时,芙蕖也没有追上来,我回头再次确认,没有。就开始,双手支在腿上,大口地喘气。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然后逃避,只是我逃路的办法不好,总是逃不远。要么是屡屡被他们算计,还好现在甩掉了他们。

    我本是蹲在一边喘气的,根本不可能碍着什么人,但却有一双金靴那时进入我眼帘,有点熟悉,联想得恐怖,我抬起头,看见颉利灿烂的笑容。他居然还走过来,甚为体贴地一、二、三下地,给我顺了顺气。“又没有谁真的追你,跑那么快干嘛。”他的心情很好已经很好地传递到声音中,就那么一直顶着灿烂的笑容看着我。

    “啊?”我回头。芙蕖仍然没有追上来。我有点明白了,他们就是想让罗成看我一眼,让他耽搁下来找我,进而很自然地耽搁时间。而且我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他的帮凶。

    我说,“你这样做太卑鄙了!”

    颉利冷笑一声。“高尚者落下的刀,就不会痛了吗,李世民与我一样,杀人如麻,说是帝王,荣登九五之尊。其实不过是鲜血铺就的道路,一寸荣耀一寸血。而且他灭了你族人,这样的血海深仇。你倒忘得痛快。”他一出口便是这些血雨腥风,那些缭绕在半空的字句像一只一只的小刀子在我周身剜行。说真话是一种好品德,但就是难于让人接受。

    “是的,我忘了,我都已经忘了。我宁愿一直忘下去。永远也不要再想起来,因为想起来又能如何呢。难道也要故伎重施。也要屠一遍他的族人,双手沾满鲜血,然后回望一下艰辛的复仇路,到处是触目惊心的殷红,而我就能获得愉快,也能起死族人,重归于幸福吗?我诚然不能一笑,泯恩仇,亦不能葬天下为我一人复仇。我只是想回突厥见一见母后,她多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我记得太清楚,她的那个竭力的拥抱。”我语气略转委婉,积攒了几丝温柔,对他说,“不要再害更多的人了,就算你有再多的理由,你的突厥能真正的拥有大唐的臣服吗,反过来,大唐得突厥何用呢。”

    这是他不爱听的话。眼眸中的笑意倏然揭去,变得深沉不定。

    “够了!”他抓起我的手,看向我的眼神里已全转成疑惑与犀利。可是接下来,他放轻了声音,紧皱的眉目亦打开,和缓得惊人,“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些确实不是你应该想的。我买了个新物件,给你瞧,喜欢不喜欢。”

    他拉起我的手,又开始模糊,之前的这段思想的交锋,我无法向他说清,我们之间无法回避的分歧。这一点我其实明白,越是明白越是不甘。

    我总是再想,如果我能说通他一点点,事情的变化会不会不一样。有一些道理,不是他不能懂,而是他不愿意懂。道理很明确,证据也很明确,但它们之间隔着一层没有被捅破的窗纸。我总要去捅那窗纸,可是他每次,都会恰到好处地拿下我的手,让我不要侧目那薄得吹弹可破的窗纸。太过努力过后,我已放弃。

    不知进深几重的院落里,天落细雪,那一朵朵,一瞬一瞬不间断,来到眼前的细雪,只是稍稍探看了一下窗内的景致,就慌慌转身离开了。它们是怕被禁在这里,再不能自由的飞翔。若是能够选择,哪怕是去死,也是自由的死法会好此。由此可见人如果还有所选择,那就是幸运的。

    世界静若一幅丹青,又似乎淡得没有色彩,就只有雪落的声音,轻敲心弦。抬起头,这种静谧,就随着目光延进景深,一层一层的细致,一层一层的展开。

    我转身离开窗口,打开房门,走出院子,发现颉利屋中无人。那种几乎是鬼使神差般的感觉,怂恿着我,伸出手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屋中,触到桌面上的釉杯,温暖的感觉回传到指尖,他刚刚离开不久。其实,不知道那怂恿之后,我到底想要做什么,似乎只是离开,却终而无意中看到条案上的信札封泥。一瞬四周模糊,我只看得见那个札封。

    原本放在里面的信,已经不知道所踪,但我看得清楚,写上札封的字迹,是李世民的笔迹。这是他写给罗成的信,却落入颉利手中。颉利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

    我想,我还是不能搁开手,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切断他们两条路径的联系,让他们各自为政,不产生交集,亦不会伤害。只是若真能,似那般简单,世上又怎会有这些落落繁华,一切都浅尝辄止,又哪来的这些纠缠不清。

    我犹豫着走出去,不用心意,不辨方向,直到走了一段很长的距离,仿佛已经无路可走,才不得不停下来。我不知道,我这是在寻找还是在丢弃。直到我想到那封信。想到那封信中,不知道如何的内容。

    我找到颉利,对他说,我想到街上逛逛,又特意说,只是想买些笔墨来练字。我之所以会这么说,不过是要耍个小伎俩,想要试试,罗成还在不在城中。我很简单地想,若是罗成还在城中,颉利就一定不会让我出去;若是不在,他就会随我的意。

    这个办法并不十分精巧,也不知道好不好使,毕竟,颉利不太会听信我一派胡言,还可能让我老实点儿,一边儿呆着去。然后,也确然如此,比我预料得还要准,我这个弯儿是白拐了。

    颉利摩了摩手上的脂玉扳指,再从侍卫手中,接过硬弓拨了拨弦,意蓄闲闲,“还是不要出去了,他仍在城中找你,而且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你还不如在这儿等他。”

    “我等他,为什么要等他啊……我?”我干笑了两声,“说来我与他也不是很熟。”

    他果然识破了我的用意,还很不厚道地直接戳破,本来抱着略施小计做个钩的心态,不仅被鱼儿吐了钩,还直接折了我的鱼竿,面子上不是如何过得去,我只好干咳两声,晕晕景。

    他还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我会见他一面,帮你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他的目光从那张硬弓上移开来,稳稳地对上我,只面笑意深深,不知那熊熊笑意之后到底藏的是几何算计。

    “什么?”他这句子让人莫名其妙。

    他的答语更是离谱得厉害,“没什么,我会约他到城西门比武,并与他事先约定,只有胜利者才可以带你走。”

    我想,他们之间,终如同一场赌局,只是没有想到赌得这么大,会是我这个大活人。赌家当、赌生死,都无可厚非,但是,我又不是他的家当,更不是他生命中的重要物品,确实不值得可惜,是真正的无可厚非。

    他重拿起弓,拉开弓弦,放了一箭,似要试试准头,抬起的眸有意无意地瞧了我一眼,“你这么闲淡轻轻的样子,是算准了我一定会赢吗?”

    我假不上来如何辞色,就只有不答。

    ——*——*——

    我在屋中踱来踱去。

    又开始狠狠地逼迫自己,一定要想出一个,比颉利更快的能招来罗成的办法。我抱着头的冥思苦想,不知道想到的这个,能不能算是一个好办法,但就只有它了,再多的,我实是做不来了。

    那办法简单得明快。

    我别有用心的装病,说怕黑,多骗了几个灯笼,因为世上的一切物种都性喜光明,做梁上君子一般也都会挑月黑风高夜,有趣的是他们行事的方向却是有光亮的地方。因为越是光亮就越是代表财富的聚集地。而对于罗成来说,虽说他不是什么真正的梁上君子,但估计他要找到颉利,就得依照着颉利的喜好,也必会找有光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