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 惟你不可辜负 > 第73章:上穷碧落下黄泉(2)感谢@花花yu钻石

第73章:上穷碧落下黄泉(2)感谢@花花yu钻石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奇书网 www.qishu.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裴言瑾反倒平静下来,他仍旧坐在那里没有动,忽然笑了,那笑声听在蔚惟一耳中充满自嘲和悲凉。

    裴言瑾的胸腔震动着牵引到伤口,更多的鲜血涌出来,他的面色也渐渐苍白,却还是用那双漆黑又悲伤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蔚惟一。

    蔚惟一的手指僵硬在那里,她又是第一次开枪,整双手被震得很疼,甚至有几滴血珠子冒出来,对上裴言瑾的目光时,蔚惟一握住枪的双手开始颤抖,手臂也哆嗦着,无论如何也开不下去第二枪。

    很多零碎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在无间岛上的那片山顶,他说他最大的愿望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然而他最深爱的初恋女友跳楼死去了,他爱着裴言峤这个男人,却注定永远得不到,只有用一生默默地守护在裴言峤身边。

    那天在国外的病房里,他半跪在她的膝盖边,动作温柔地把药水揉在她受伤的手腕上;在西餐厅吃饭时,她要吃红枣莲子粥,他就告诉那个外国侍者怎么做出来;他的一番话让她开始正式自己的感情,不再逃避段叙初。

    那天下着大雪,陌生的国度里,他陪她走在种满凤凰花木的街道上,她蹲下身哭的歇斯底里,他安静又心疼地低头看着她............还有他对裴言峤的心意,如此种种,他是个那么温柔能让人感到安全又舒心的男人,跟他待在一起,心总是宁静的。

    可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让所有女人都愿意依靠的男人,却要做出这些事来?他更像是一个兄长,她也舍不得让他死,但他不付出代价,段叙初和裴言峤怎么办?怪只怪造化弄人。

    蔚惟一的心抽搐一样的痛,紧锁着裴言瑾,她漆黑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通红,刺眼的灯光下某种热液就要夺眶而出,蔚惟一的手不停地哆嗦着,握不住手枪快要跌落下去。

    她猛然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那里头只剩下杀气和决绝,手指压下扳机对着裴言峤瑾的脑门,不由分说又“砰”地射出去一颗子弹。

    “言瑾!”正是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忽然有个人影以最快的速度猛然扑到裴言瑾的身上,随后压着裴言瑾低下身子,那颗子弹从裴言瑾的头发上飞过去,紧接着射向沙发后面。

    最致命的一枪没有打中,蔚惟一看着突然出现不顾性命扑过来救下裴言瑾的宁潇,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恼恨,还是轻松,她的手仍旧紧紧握着枪,笔直地站着没有动。

    下一秒钟宁潇就反应过来,从裴言瑾怀里摸到枪后,两手举起来对准蔚惟一的心口,“蔚惟一,我学过射击,我倒是想知道自己这个专业的射击手,有没有你这个第一次开枪的生手厉害。”

    半个小时前她还在收拾厨房,裴言瑾连招呼也不打就跑出去了,她看到后一路跟着来到这里,听到蔚惟一和裴言瑾的一番谈话,根本没有想到蔚惟一会突然开枪。

    她和裴言瑾一样震惊,来不及阻挡,而蔚惟一要开第二枪时,她顾不上子弹会伤害到她自己,就立即跑上前,反正她甘愿为裴言瑾受子弹,更可以为了救裴言瑾而死。

    宁潇把裴言瑾护在身后,她的脊背紧贴着裴言瑾的胸膛,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染上了自己的衣服,宁潇的眼睛顿时红了一圈,却并没有放弃与蔚惟一对质。

    她也慢慢地扣下扳机,唇边噙着冷笑,嗓音却因心疼裴言瑾而嘶哑,“自从言瑾离开无间岛后,他就放弃了所有的计划,根本不是他指使汤钧恒一再地陷害你和阿初。”

    “你或许也知道自己误会了言瑾,但你将错就错下去,只要杀死言瑾,你就能救段叙初。然而我想问你蔚惟一,段叙初的命是命,难道言瑾就该死了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蔚惟一闻言肩膀一颤,面色也陡然变得苍白,她却竭力挺直脊背昂着下巴,“对,我是自私,但更自私,又忘恩负义的是他裴言瑾。这些年阿初对裴家和裴言瑾怎么样,我们都有目共睹,但裴言瑾又是怎么回报给阿初的,他做过多少伤害阿初和我的事?他有他的苦衷,他身不由己是被裴廷清操纵的傀儡,阿初选择原谅他,一如既往掏心掏肺对待他,就连言峤也没有找他报仇。”

    “然而如今阿初入狱,被警方误认为是厉绍崇,阿初替厉绍崇背下所有的黑锅,他裴言瑾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怎么能坦然自若心安理得?说到底一切皆因他而起。如今阿初就快要被判刑了,裴言瑾却躲着,不主动站出来承担他自己犯下的罪过,难道他不自私吗?我也想问你,他的命是命,难道阿初的不是吗?”

    宁潇闻言一愣,“你让他承担什么责任?他根本就不知道段叙初被警方误认为是厉绍崇,而且他也不是无间岛上那个厉绍崇,他又为什么承担本不该他承担的罪过?”

    “是,他不是真正的厉绍崇没有错。”蔚惟一点点头,说话的同时手中的枪并没有移开,仍旧是随时会射出子弹的姿态,她望向宁潇身后的裴言瑾。

    此刻裴言瑾面色惨白气息微弱,蔚惟一再次冷笑一声,忽然把枪指过去,“但若不是裴言瑾这个帮凶,又怎么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裴廷清死后一了百了,难道让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替他裴廷清偿还罪孽吗?”

    蔚惟一也想像那天在她的婚宴上一样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或是这几天晚上一起吃饭看电视,哪怕彼此之间交流并不多,但他们却越来越像是亲朋好友,谁都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蔚惟一的心里又寒又痛,仰起头逼回眼中的热泪,没有再去看宁潇和裴言瑾,头顶的灯光在朦胧的眼睛里碎裂成一片一片的,蔚惟一冷漠无情地说:“你放心,我今天不会杀裴言瑾,只是受一枪而已,对于身经百战的他不算什么,我不会就这样让他死的。”

    “但凡他还有一点良知,三天之内,他必须去跟警方自首,不然我蔚惟一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放过你们。”

    宁潇闻言白皙的脸一点点褪去血色,蔚惟一却收起手枪,不再去管宁潇的反应,她转过身往门外走。

    然而背后的宁潇仍旧紧紧握着手枪,试图瞄准蔚惟一的后脑勺。

    她不能让蔚惟一活着离开这里,一方面蔚惟一对裴言瑾开枪,她要报这个仇;再者她不会让裴言瑾去自首,那么蔚惟一还会来报复,裴言瑾不反抗,到时候恐怕裴言瑾难逃一死。

    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泯灭良知也好,成为杀人犯也罢,她爱裴言瑾,就算抛弃她自己的人格,也必须要保护裴言瑾。

    蔚惟一一步一步往外走,宁潇一点点扣压下扳机,她下不了狠手,却也只是迟疑那么几秒钟,最终她选择裴言瑾。

    不管对与错,或是善与恶,爱了就是爱了,为了这个男人,让她宁潇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死后会下地狱。

    宁潇对准蔚惟一的后脑勺,猛然紧闭上双眼,射出一颗子弹的一瞬间,她的手腕忽然被裴言瑾抓住,“宁潇,不要..........”

    话音尚未落下,又是“砰”的一声响,那颗子弹打偏了,擦过蔚惟一的后腿飞到另一个地方,蔚惟一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她的膝盖一弯,“嘭”地一下子跪在地上。

    不远的距离里裴言瑾看到蔚惟一腿上的鲜血涌出来,他原本沉静无波的面色陡然一变,嘶哑地喊着,“惟一!”,裴言瑾转过头冷声命令宁潇,“叫救护车。”

    宁潇也是第一次开枪,她被自己吓到,反应过来后立即就后悔了,眼泪涌出来颤抖地拿出手机要拨打电话,蔚惟一却在这时站起身,“不用。”

    她就轻轻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宁潇的动作顿在那里,怔愣地看着蔚惟一。

    偌大的客厅里,她的背影显得越发纤细单薄,一瘸一拐的血还在淌着,蔚惟一缓慢又艰难地走到门边,打开门出去,又“嘭”地一下从外面关上。

    随着关门的响动,宁潇的手机猝然从手中跌落,她突然抬起手捂住嘴,透明的泪水汹涌不绝地从眼睛里涌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曾经她从裴家那个深府宅门里出走,十几年不曾回过一次国外那个只有自己的家,也不曾想过这辈子再和裴家有联系,但后来裴言瑾把她拉了进来,她也心甘情愿帮裴言瑾。

    然而她到底单纯,从来没有想过会经历这些,有一天她也会杀人,曾经她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如今她却变成对姐妹开枪的刽子手,她自以为自己不为世俗所困,而此时此刻她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裴言瑾在这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宁潇连忙回过身猛然用力抱住裴言瑾,她失声痛哭出来,“言瑾..........”

    发生这一切也只是那么短暂的十几分钟,蔚惟一那一枪没有打到心脏,裴言瑾只是失血过多,尚能忍受皮肉之痛。

    他抬起手臂反抱住宁潇,感觉到滚烫的泪水湿了他的脖颈,裴言瑾闭上双眼沙哑地说:“对不起。”

    说到底还是他辜负了宁潇,若是早知道结果会演变成这样,他不会利用宁潇裴家二小姐的身份,再次回到裴家。

    他以为只要裴言峤恢复记忆了,他把裴家财阀交给裴言峤,一切也就结束了,但世事变幻无常,完全不是一个人能掌控的。

    他早应该放下一切,在毁容之后就应该带着宁潇离开,以后只有他们两个人,哪怕他不会爱宁潇,他也会对宁潇很好很好。

    过了一会宁潇放开裴言瑾,她起身跌跌撞撞地去找医药箱,在救护车赶过来之前,她这个专业的医生可以暂时做简单的处理。

    宁潇跪在沙发前解开裴言瑾的衣服,看到那颗钉在皮肉里面的子弹,她眼中的泪水大片大片地往下淌,平日里那么洒脱的性子,此刻却哭的泣不成声,“言瑾,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明亮的灯光下裴言瑾的面色更显苍白,眉眼紧皱着一片痛苦,但他毕竟也算是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抿着唇没有发出声音,闻言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拨开宁潇的头发,帮她擦着眼泪,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润,“我不会有事。”

    宁潇在裴言瑾宽厚的手掌中抬脸望向他,乌黑的眼睛里装满泪水,闪烁着摇摇欲坠,让她看起来像是风雨中娇艳的一朵玫瑰花,“你会不会去自首?”

    裴言瑾忽然沉默。

    ***

    蔚惟一走出去不远,救护车的鸣笛声响传来,车灯闪烁着,蔚惟一有些恍惚地站在小路中间,深夜里她满头的卷发披散下来,道路两旁的树影婆娑,伶仃的身形让她看起来很飘忽,仿佛鬼魅。

    车子很快地驶向蔚惟一身边,她这才反应过来,又恍惚地往一边让去,直到救护车离开,蔚惟一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

    这里很偏僻,四处都没有什么房子,更别提出租车之类的经过了,蔚惟一的后腿被子弹擦破皮,流的血不多,但也不少,她面色苍白,在漆黑的夜里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终于看见一家药店。

    蔚惟一进去后找里面的医生给她处理腿上的伤口,期间医生判断出她是枪伤,医生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并没有多问,只是专心给蔚惟一包扎。

    医生建议蔚惟一留下来输液,蔚惟一摇摇头不愿意,后来她提着装满各种药物的包装袋,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这里的街道上偶尔有几辆车子经过,只是停下来的却很少,蔚惟一形影单薄地站在城市的霓虹灯火里,望着道路两旁陌生的树木和楼房,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曾经段叙初宠她护她如珍宝,而不过只是短短几天时间,她面对着万家灯火,却无归处,若是段叙初知道了,他该有多心疼?

    但是阿初他自己过得更不好吧?

    又一辆车子经过,蔚惟一往旁边退了几步,抱着双臂,忍住腿上的痛继续一步一步地走着,谁知那辆车子又倒回来。

    车窗降下来,汤钧恒那张英俊的脸露出来,“惟一?”

    蔚惟一面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手插入口袋里摸着枪,汤钧恒打开车门几个大步走过来,高大的身形立在蔚惟一,像是偶遇普通朋友一样和她打着招呼,“你怎么在这里?好巧。”

    蔚惟一眼瞧着躲不掉,估摸着车子里还有人,她冷笑着回应汤钧恒,“汤先生时时刻刻都在监视我,想‘好巧’还不容易吗?”

    汤钧恒不置可否,“我监视你,是因为我在乎你。”,他说着往四周扫过一圈,又转过头状似温柔绅士地询问蔚惟一,“只有你一个人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蔚惟一往后退着,试图走去某家商店,面上不动声色地说:“我怕跟汤先生走了,我就回不来了。”

    汤钧恒闻言面上的笑意陡然散去,他看到蔚惟一要转过身去,深邃的眸子一眯语声阴冷,“我劝你还是放弃逃跑的念头吧,你觉得你一个女人可以从我们四个男人眼前逃走吗?而且如今裴言瑾也同样没有什么实力了,我要杀他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裴言瑾一旦死了,段叙初还有洗脱罪名的机会吗?还有第三点蔚惟一,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其实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蔚惟一慢慢地顿住脚步。

    若是汤钧恒一心想带她走,她也确实逃不掉,而就算今晚逃掉了,只要汤钧恒不放过她,她失去了所有的庇护,在汤钧恒这样有点势力又专干杀人放火勾当的人面前,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想想其实很悲哀。

    第一次是被蔚墨桦带去无间岛,如今这次又要被汤钧恒控制,而汤钧恒未必真心喜欢她,这些男人争权逐利,利用的却是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汤钧恒见蔚惟一站在那里不动,他锐利的目光忽然扫向蔚惟一的口袋处,他忽然勾唇,一张俊脸在忽明忽暗的霓虹灯火里变得阴沉不定,“蔚惟一,我在杂志上看到段叙初说你家门前种了很多凤凰木,不知道现在开的花漂亮不漂亮,你知道吗?我喜欢毁掉美好的东西。”

    “你..........”海边小木屋被烧毁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那里承载着她和段叙初之间太多的回忆,而新的住所则是她和段叙段婚后甜蜜生活的全部。

    客厅里摆放着囡囡的钢琴,段叙初几次在夕阳里弹钢琴给她听,晚上她和段叙初一起做饭,周医生在客厅里陪伴着囡囡做作业........太多了,他们待在新住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那里却有那么多的欢声笑语,被烧毁的小木屋曾是她心中的最痛,她不能再失去一个家了。

    蔚惟一攥紧手指,面上还是很平静,“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