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 剑谍 > 第九章 琴书

第九章 琴书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

一秒记住【奇书网 www.qishu.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当下岑婆婆在前开道,三人鱼贯走进地下的那扇门户。朝里行进约有三丈,前方轰隆一响,两道石门缓缓中分,里头露出火烛光亮。

    三人走进石室,壁顶上悬着一盏巨大的宫灯,美轮美奂,流光溢彩。刚刚站定,身后的石门已徐徐合上,屋中密不透风再次与世隔绝。

    宫灯上一亮,现出公揽月的光影,低笑道:“三位可曾注意到那座沙漏?”

    只见密室的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座六尺高的巨型沙漏,透明的漏斗里盛的并非黄沙,而是一种深褐色的液体,十分的醒目。

    岑婆婆忍不住喝问道:“公老儿,你在这儿放了个沙漏,又想耍什么花招?”

    公揽月对她的粗声恶气也不以为意,依旧用含着诡异莫测的笑声说道:“这座沙漏里的‘忘尘水’,会在一个时辰之内流淌殆尽,届时整座密室的地面将泉涌如注,瞬间被大水淹没。

    “顺便提醒一句,这水乃是老夫取自无寐河的三千弱水,纵是大罗金仙,也难以在里头支撑过一炷香的工夫,便会全身腐烂,五脏六腑齐齐坏死。即便有护体真气也无济于事,实在是老夫能找到的最厉害的水。”

    林熠“哈”了一声道:“绞一绞,泡一泡。公老头,你以前在屠宰场干过么?”

    公揽月嘿嘿笑道:“老夫行事,岂能以等闲常理度之?”

    容若蝶问道:“不晓得公老先生这一回,又是给咱们出得何种题目?”

    公揽月回答道:“这间‘文思泉涌斋’之内,藏有九幅妙绝古今的对联,三位可在一个时辰里将它们依次寻出,并对上下联。只要九幅对联均能答上,通向‘琴心轩’的密室之门,自然应声而开。

    “否则的话,弱水滔滔,为君送行。”

    岑婆婆呸道:“狗屁!老婆子我活了百十多岁,从没听说过有靠对联设置机关的。公老儿,你当自己是皇帝老子,要人考状元,点翰林么?”

    公揽月哈哈大笑道:“老虔婆,奉劝你莫把孤陋寡闻当荣耀。现在计时开始,诸位请抓紧工夫,好自为之吧!”

    光影一闪无踪,巨型沙漏中的忘尘水“滴答”有声,飞速的流淌。

    岑婆婆仰头冲着宫灯怒吼道:“公揽月,你敢说老身孤陋寡闻?有种探出你的乌龟脑袋,让我活劈了你!”

    不管她如何大呼小叫,公揽月亦不再现身。

    容若蝶和林熠两双目光环视四周,已经开始找寻隐藏的对联。

    就见四面的玉石墙体上,分别镂刻着两幅壁画,再加上脚下的一幅,刚好共是九幅。

    每一幅壁画的内容,都取自昔日文圣骆子的《九章集注》中典故,人物栩栩如生,譬如泼墨山水,极见功力。

    两人不约而同走到第一幅壁画近前,上面刻的是一名学童在书房之中,头悬梁,锥刺股,发奋苦读的画面。

    林熠心头微微一动,隐约察觉到玉壁上的每一笔银钩铁划融会贯通,一气呵成,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渐渐的,这幅壁画中的人物、诗书、桌椅、门窗乃至书桌上的文房四宝,都褪淡隐灭,浮现起一座错综复杂、变幻万千的古阵图。

    明明自己乃是画外之人,却不知不觉中好像已然置身阵中,浓烈的杀机与灵气扑面而来,陡然忘却身外之景,一阵的头晕目眩,耳中不由自主响起惨烈的金戈镝鸣,冤魂哀嚎。

    林熠一凛,忙收摄心神澄静思绪,定睛再打量壁画。

    这一回他有备而来,感觉立时好了许多,循着阵图脉络找寻其中的破绽。

    奈何那些镂刻在玉壁上的线条花纹,在眼里宛如活了起来,不断的流动变化,循环往复,无有尽头。

    正找不着头绪间,耳畔听见容若蝶柔和镇静的嗓音,轻轻道:“‘周圆归始,四象生息’,这似乎是源自洪荒八阵之一的‘四灵斗甲阵’。

    “洪荒八阵,传说是仙界昊无天君为囚禁上古魔神所设的奇阵,早已散轶数千年,不想公揽月竟能将其复原。这等才智学识,委实教人钦服。”

    岑婆婆怔怔瞧着容若蝶和林熠,见这两人面对冷冰冰的壁画心无旁骛,如痴如醉,偏又不敢打扰。

    她抬眼一瞥密室中央的沙漏,漏斗底层已经被深褐色的忘尘水铺满,依照这个速度,果然只需一个时辰就能淌完。

    蓦然听到林熠微笑道:“原来如此!”伸手在石壁上轻轻一点,“轰─”的一声,脑海里的所有幻象立时荡然无存,就看见自己的右手食指,正不偏不倚按在了壁画中的那方炭墨上。

    “叮!”宫灯光华暴涨,两束银白色的光瀑凌空撒落,如同条幅。左首一幅上呈现出一个殷红色的光字,熠熠生辉正是一个“墨”字。右面一幅光晕流动,其上空空如也,似乎在等待三人将下联书写添补。

    林熠收手笑道:“蝶姑娘博学多才,在下佩服之至。若非得你提点,恐怕用尽一个时辰,在下也不能找出其中关键。”

    容若蝶浅笑道:“林兄客气了。小妹不过是说出此阵渊源,而破阵寻联仍是林兄捷足先登,小妹只能瞠乎其后。”

    林熠摇头道:“蝶姑娘何出此言?只怕你早已破解了此阵,只是有意谦逊罢了。”

    岑婆婆一跺龙杖,叫道:“你们两个还有心思互吹互擂,还不赶紧看看怎么对上这狗屁下联,那沙漏可不等人。”

    两人相视一笑,容若蝶道:“此联便劳烦林兄对答,小妹且去找寻第二幅上联。”

    林熠看了看光幅上的对联,说道:“在下便当仁不让了。”飞身而起,不假思索的弹指激射,在右首光幅上“嗤嗤”有声刻下一个“泉”字。

    他的指力甫一接触光幅,银白的底色上陡然泛起缕缕殷红光泽,待“泉”字书就,一幅对联随告功成,连采用的字体都是相同,乍一眼望之宛如浑然天成,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猛然岑婆婆的龙杖“#”地猛响,林熠吓了一跳,耳听岑婆婆痛心疾首地叫道:“错了,错了。林小混蛋,这‘墨’和‘泉’乃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物事,你怎么想也不想就写了上去?”

    林熠胸有成竹道:“错不了,岑婆婆放心。墨是上‘黑’下‘土’,泉为上‘白’下‘水’。黑土对白水,绝对是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这种五岁孩童玩的小把戏,在下学认字的时候便会了,可叹公老头还自鸣得意的拿出来显摆,真正好笑。”

    他的后面一句话,显然是在对着公揽月而说,但公揽月也着实沉得住气,硬生生忍耐下来没有出声。

    果不出其然,两道光幅同时一黯散灭,这第一幅对联算是完成了。

    片刻之后,宫灯再亮,落下第二道上联,自是容若蝶已将第二幅壁画中暗藏的玄机破解。

    这第二幅上联比刚才一幅多了一字,写的是“风扁”。

    岑婆婆刚刚放下心,又轻蔑道:“公老儿胡说八道,清风无形,又怎会是扁的?”

    林熠纵声笑道:“岑婆婆教训的极是,这才第二幅对联,公老爷子已开始不知所云了。”

    他曾听宋震远说起过此联,晓得是广传于文人墨客中的一幅妙对,如此戏谑,不过是在故意讥笑公揽月而已。

    公揽月再好的涵养这时也按捺不住,出声冷笑道:“信口雌黄,有辱斯文。以扁喻风,是何等的天马行空之作。你对不出下联就干脆闭嘴,何苦还来大放厥词?”

    林熠叹道:“公老爷子,在下真为你感到悲哀。我要是你,出了这种狗屁上联,羞的恨不能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如此简单的题目,让小曹衡见着都提不起精神、懒得应对,你还好意思摆出来卖弄?风扁月圆,不过如是。”

    说罢纵身而起,凌空以指力在光幅上书就“月圆”二字。

    “呼”的光幅消退,公揽月寒声道:“林熠,你莫要得意。九幅对联仅现其二,往后越行越难,我但愿你能够笑到最后!”

    “叮”的第三幅上联落下,乃是“独角兽”三字。

    岑婆婆对林熠信心大增,豪迈叫道:“小混蛋,这副下联也给他对上,气破公老儿的肚皮!”

    林熠道:“这有何难?”挥臂弹指,“比目鱼”三字在光幅上一蹴而就。

    接下来容若蝶与他一事破解阵图,一事解答下联,势如破竹连克洪荒八阵。期间对联的字数不断增多,难度也相应加大。

    “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雪压竹枝头点地,风吹荷叶背朝天”、“琵琶琴瑟,八王在上;魑魅魍魉,四鬼靠旁”,这些奇思妙对,或乃前人所创,或为公揽月殚精竭虑所作,精采纷呈,不一而足。

    林熠也逐渐收起对公揽月的嬉笑之语,凝神思考解答上联。每每苦思冥想之际,都禁不住想一掌轰碎光幅,而一旦揭开谜底,则分外轻松,心中喜悦实不输于往日参透了一项绝难的心法口诀。

    但在最后一幅石壁阵图前,容若蝶却沉思良久未见动作。

    她清澄的目光始终寻索于沙漏上下,眸中透出一缕困惑之色,好像正有一道难题百思不得其解。

    那沙漏顶上,用红木雕刻了一头威武盘踞的天龙,头颅上昂傲然伫立。下方的木质基座四平八稳,分向四周探出龙爪深扎于地,将偌大的沙漏众星捧月般高高拱起。

    透明的漏斗中忘尘水不断流逝,仅剩下十之二、三。

    岑婆婆满脸期冀的注视容若蝶,嘴唇翕动了一下,终究忍住没有出声催促。

    容若蝶娇嫩如玉脂似的肌肤上轻轻徐徐浮现一抹嫣红,显是心力耗损过甚所致,蓦地身躯微微晃动,险些软倒。

    岑婆婆赶紧将她扶住,只觉她的纤手里尽是湿涔涔的香汗,短短的半个多时辰,不啻如经过了千军万马厮杀角逐般的劳累疲乏。

    岑婆婆心疼至极,说道:“小姐,先服一颗药丸吧,待歇息一会儿再看不迟。”

    容若蝶缓缓合上双目,浓黑灵秀的长睫轻轻翕动,摇了摇头道:“不行啊,婆婆,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岑婆婆取出一枚药丸让容若蝶服下,又为她轻轻抹着后背安慰道:“也不急这一小会儿工夫。”瞪着林熠喝斥道:“你这小混蛋愣在一旁作甚,赶紧给我寻出上联来。等沙漏流尽,咱们三个人一块儿完蛋!”

    林熠苦笑道:“岑婆婆,别那么凶巴巴的好不好?你老人家若和气一些,少动几次怒,脸上的皱纹也会少许多。”

    岑婆婆左手源源不断的将真气输入容若蝶体内,嘴里骂道:“你小子少来油嘴滑舌。若非为你,我家小姐又怎会身犯险地,来寻公老儿?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为何还来消遣老身?”

    林熠一怔,心中思索岑婆婆话中的意思。

    任容若蝶如何神机妙算,也不可能晓得自己身陷玄映地宫,她此行怎么会变成为自己身犯险地?

    容若蝶精神稍振,细细娇喘道:“岑婆婆─”

    岑婆婆一翻怪眼,粗声道:“小姐,你别怨老身多嘴。我看这混蛋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这时,密室中扬起公揽月得意的笑声道:“三位,时光无多,需好生抓紧啦。”

    岑婆婆抬头冲着宫灯吼道:“公老儿,闭上你的乌鸦嘴!你这点破玩意儿,岂能难得住我家小姐?莫要在一边唧唧歪歪扰人心神,这算什么本事?”

    公揽月嘿嘿一笑,不以为忤,说道:“女娃儿,你能一口气破去洪荒八阵,当世之间除了老夫,论及奇门遁甲之术,已无人能出其左右。可惜这最后一幅阵图千变万化,环环相扣,远胜前者。要不要老夫给你一点提醒?”

    容若蝶朗声道:“公老先生自诩是奇门遁甲之术的不世天才,奈何每每捡拾先贤牙慧,略作修缮便视为己出。距离别树一帜、自成一家的宗师境界,实有云泥之别。

    “这座‘轩辕陷虚阵’,仅是将九宫、四象、**之机融合为一,阴阳相激,水火相冲,虚进实退,捣盈补空,共计一千九百四十九种变化。虽说纷繁复杂了一点,但也并未见别出心裁之处。”

    公揽月一怔,笑声陡歇,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姑娘踟躅于前,不能破解?”

    容若蝶微笑道:“可能公老先生自己也未曾意识到,你将沙漏置于轩辕陷虚阵图的中心,却忽略了漏斗中水流的滴淌,由此生出了第一千九百五十种变化。

    “柔水盈动,由实而虚,暗合动静之机,要依照原先的破阵之法,则阴消阳散牵动天变,整座文思泉涌室不保亦属小事,连涟州府方圆千里的地脉也难逃此劫。”

    公揽月哼道:“女娃儿危言耸听,不足一信。”

    他话虽这么说来着,终情不自禁按照容若蝶之言掐指推算,倏忽额头冷汗一冒,倒吸了口冷气,喃喃低语道:“柔水盈动,由实而虚,老夫怎没有计算到这步?”

    容若蝶好似早知道公揽月定会暗加印证,叹息道:“晚辈也但愿是推算有错,否则漏斗之中的忘尘水流尽之时,便是薪尽火灭、天变地陷、水泻山崩的浩劫莅临之际。届时涟州一地江倾地裂,阴火冲霄,公老先生也未必能以身幸免。”

    公揽月汗如雨下,面色苍白说不出半句话。别人是死是活他自不放在心上,但无意中把自己也兜了进去,那可大事不妙了。

    岑婆婆看到宫灯上公揽月的光影抖动,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把生死之事丢到一旁,哈哈笑道:“小姐何必告诉这老儿,稍后让他和咱们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倒也挺好。”

    容若蝶摇头道:“咱们这几个人葬身地宫并不足惜,可涟州一地十数万的苍生何辜,遭此横祸焉能心安?说不得,无论如何也需将此阵安然破解。”

    她在岑婆婆的搀扶下徐徐绕着沙漏踱步,秀眉微蹙,弱不禁风。

    林熠忽然问道:“蝶姑娘,你方才说薪尽火灭,倘若沙漏里的忘尘水滴干,是否这最后一种变化也由此而终?”

    容若蝶眼睛一亮,满面欣喜道:“正是,小妹只需计算出最后一刻的阵法变化,就能力挽狂澜,在激起天变之前的刹那停下阵势运转。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起先为何没有想到,亏得林兄提点。”

    岑婆婆不屑道:“这小混蛋是瞎猫撞着了死耗子,也没啥了不起。”

    林熠笑嘻嘻道:“岑婆婆,我又没碰着你什么,何苦又骂人呢?”

    岑婆婆哼道:“老身就是看你不顺眼,那又怎的了?”话说出口,脑袋里才拐过弯子,“哎哟”叫道:“好小子,你敢变着方的骂老身是死耗子?”

    林熠拱手抱拳笑道:“您老人家包涵,这话可不是在下说的。”

    岑婆婆狠狠盯着林熠,可又不敢撒手松开容若蝶挥杖去揍这小子。

    容若蝶停住脚步,唤道:“林兄,小妹已有了一些头绪,但需要你从旁襄助。我先将轩辕陷虚阵的三十六句破阵诀授予林兄,请你务必牢记。稍后你我一起出手,将此阵停止。”

    林熠颔首道:“请蝶姑娘指点。”

    接着他便凝神静气,聆听容若蝶娓娓念出那三十六句破阵诀,譬如仙乐般的嗓音听在耳中,于此兵凶战危之刻,竟也感到一种莫名的舒畅。

    漏斗中的忘尘水逐渐流尽,容若蝶看也不看,好整以暇的一句句缓缓道来,待到传毕最后一句破阵诀,就听岑婆婆叫道:“小姐,水滴完了!”

    “嗡”的一响,整个漏斗焕发出一蓬诡异的红光,地面上印刻的轩辕陷虚阵图微微抖颤,开裂出一道道龟纹,从中幽绿色的光焰阴火冲天而起,直射壁顶。与此同时,三人脚下冒起一泓黑色泉水,转眼吞没脚背。

    只听公揽月兴奋叫道:“老夫演算出来了!实尽返虚,坎离相消,戊葵生变,快定四象镇地火,转**疏天变!”

    容若蝶应声道:“正是如此,林兄快出手!”

    两人齐齐发动,一取龙爪,一纵身掠向龙首,机关铿然响动,旋即戛然而止。

    “轰─”静室中爆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震得三人歪歪斜斜,几不能立足。

    岑婆婆紧紧抱住容若蝶,将她护在自己的怀中,叫道:“小姐!”

    容若蝶玉容惨澹如金,樱唇上血色退尽,却含着欢畅的笑容轻声道:“成功了!”

    猎猎绿色阴焰陡地流散,冒出的弱水也往地缝中渗去,沙漏和轩辕陷虚阵上焕射的光芒渐渐消淡,迷离的光雾之中,剧烈的震颤感亦慢慢在减弱消失。

    公揽月心有余悸,由衷赞叹道:“好丫头,老夫确是小觑了你。难得,难得─”

    容若蝶嫣然一笑,静静道:“公老先生,你不也推算出来了么?”

    两人心头顿时泛起一缕奇异的惺惺相惜之情,更因适才由死到生患难与共了一回,不由得敌意大减。

    公揽月说道:“女娃儿,这最后一幅对联你们不答也罢,便直接进入琴心轩吧。”

    林熠笑道:“公老爷子,你果真慷慨豪爽的紧。咱们九死一生,化解了轩辕陷虚阵分崩离析之劫,你却仍然接着招待我们。也罢,我还偏想看看,第九幅上联写的是什么狗屁玩意。”

    公揽月怒声道:“好,你要看老夫就让你看个够,若看完了对不出受困此间,可莫怨老夫。”

    宫灯“叮”的一亮现出第九幅上联,写的是:庞龚二小姐,龙首龙身。

    公揽月道:“此联文意暗应老夫的这座‘盘龙沙漏’,答案自然也需从中寻找。”

    岑婆婆嗤之以鼻道:“公老儿,你这也忒牵强附会了吧?凭什么咱们下联还要和你的狗屁沙漏牵上关系?老身偏就对‘公揽月老儿,贼头鼠脑’,你看配也不配?”

    公揽月勃然怒道道:“老虔婆,你一再的胡搅蛮缠,对老夫冷嘲热讽,若再不知收敛,小心老夫将你永陷地底,万年不得脱困!”

    岑婆婆的脾气吃软不吃硬,闻言反哈哈大笑道:“老身要真能活上万年,还要先谢过公老儿吉言。”

    容若蝶微笑道:“岑婆婆,别再和公老先生呕气了。他其实是好意在提醒咱们下联的线索,并非故意为难找茬。”

    岑婆婆哼道:“老身才不相信他有这好心,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小姐,你可有想出下联对什么了?”

    容若蝶道:“岑婆婆,你仔细瞧瞧这座盘龙漏斗,它的基座和龙首,是用何种材料雕琢打制?”

    岑婆婆道:“这还用看么?都是上好的红木,定是公老儿为自己打造棺材多出的木料,随手给用在这儿了。”

    林熠心悦诚服的叹道:“岑婆婆,论及嘻笑怒骂、挖苦嘲讽的本事,小子甘拜下风,望尘莫及,往后我是再也不敢招惹您老人家了。”

    岑婆婆瞪眼道:“少拍马屁,下联想到了么?”

    林熠道:“蝶姑娘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在下就多事写上光幅吧。”纵身一跃,挥斥方犹,由上而下凌空书就一行殷红的光字。

    岑婆婆一面举目观望一面轻声念道:“李宋二先生,木头木脚。”再看那盘龙沙漏,可不是木头木脚么?

    下联书毕,宫灯中立时暴涨出一团绚丽银光,将三人身躯笼罩,耳畔就听见公揽月的声音说道:“文思琴心两相知,诸位请了─”

    光华散尽,三人恍然又置身到另一番匪夷所思的天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