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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陷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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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了挡风的皮袄,阿苒纤细的身子不免有些瑟瑟发抖,尽管手里握着一把小刀,看起来也仍是一副毫无威胁的样子。好在风雪停了一天,晚上月亮升了起来。恶劣的天气能带来的好处,就是雪狼群也不会出动。反之,阿苒心底也开始打起鼓来,不知自己这个大胆的决定,是否正确。

    可她还是不紧不慢的往望天崖走去,就在此时,忽然林中一响,紧接着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阿苒似是毫无防备,整个人直接被带倒在地。等她从地上爬起来时,背上的草篓已经被人抢走。

    阿苒神色大变,愤怒喊起来:“恶贼!还我雪芝!”

    老于听着身后远远传来的叫声,心中不免有些快意。这个叫阿苒的妖女果然狠毒,看起来像一朵白莲花似的纯洁无暇,不动声色就把他们引到了黑熊洞里,也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竟让她瞧出了端倪。

    他没有入行前,原本是仵作出身,因机缘巧合习得了一身剑术,可惜天分不高,只能在人手下打打杂。他剑术虽然排不上号,但轻功还算不错。这种鬼天气被派来雪山寻人,老于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遇上熊瞎子时,他本能的想要拔剑,谁知一条右手竟然直接被熊瞎子扯断,若不是仗着自己还算高明的轻功,差点就没逃出来。可失去右手,几乎就相当于废了他的武功。纵然他能活着下山,也不可能再回去见主人了。没有用的废物,都只有一个下场。

    他心中恨极,就算再想要报复,也得首先把血止住。无奈伤势委实过重,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并不能完全止血。在这寒冷的冬天,在深山里血流不止的负伤前行,就像是雪地里一簇耀眼红梅,不知会吸引来多少饿极了的野兽。谢澜曦命大,总是遇上了人救他。可他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除非他能得到阿苒身上的菀芜雪芝。

    现在情形虽然于他万分不利,却也不是不可挽回。熊瞎子撕走他半截手臂,阿苒肯定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决计不会想到他还敢回头。而他只要在附近守着,对方防备全无,总有机会逮住她。最好的情况下,没准还能顺藤摸瓜,抓到谢澜曦。

    想到这里,老于的呼吸急促起来。

    这老于本身也算是心思敏捷,在发现熊瞎子时,立刻就察觉出了这是一个陷阱。黑熊冬天多数冬眠,她根本就是故意引他们前去送死。现在想来,阿苒的一举一动都别有用心。在熊洞里凄厉的尖叫,只怕也是为了吵醒黑熊。可惜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小葫芦与阿苒之间的恩怨情仇。

    那妖女从头到尾,一直是以纯洁柔弱天真烂漫的姿态出现,背后到底藏了什么他们并不知晓。老于不确定以自己现在的重伤之躯,能否用武力胜过她。而身上的大量失血,已经让他有些头晕眼花,最怕的就是伤口感染。他左思右想,只能先抢了菀芜雪芝再说。

    也是他运气好,即使只剩下左手,凭借高明的轻功,还是硬将草篓抢了过来。老于几个纵越,落在一颗高树上,就着月光,将手伸进草篓里,摸出一团雪狼皮制的小皮裙,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大量失血已经让他的思维开始迟钝,心底更有个声音一个劲在犹豫,那个阿苒诡计多端,里面可能有诈。

    夜里的山风不小,老于为了稳住身形,双脚缠住树干,仅剩的左手握住皮裙,草篓则因为没有支点,本身又太轻,直接被风刮落在地上。

    就在这时,山间似乎隐隐传来一阵狼嚎。

    老于心头一震,他必须立刻止血。不然血腥味将狼群吸引过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当下也不敢多想,手嘴齐用,将小皮裙剥开,没想到嘴唇被扎了一下。他心头一慌,只觉得一股麻痹的感觉从嘴唇开始蔓延。

    cao他娘的,这果然又是个陷阱!

    仅剩的清明让他更加恐惧起来,他清楚的知道,在这个寒冷的夜里,浑身麻痹,失血不止将意味着什么。

    风越来越大,树干都开始微微抖动,一个僵直的人影硬生生的从树上跌落下来。就在快要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听到地面由远及近的轰隆声,就像是死神来临的预兆。

    那是一群饥饿的雪狼正在狂奔。

    ……

    谢澜曦又冷又饿,他一天没有进食,一直是半昏迷的状态,等到阿苒回来时,他身上又开始发起高热来。

    阿苒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在将草篓顺利送给老于后,又得顶着冷风回去小葫芦那儿把菀芜雪芝挖出来。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老远听到群狼夜奔的声音,她心里还是有些畏惧。走了一天的山路,阿苒的双腿沉如灌铅,浑身都冷得仿佛一坨冰疙瘩。好在她体质异常,奔波了许久,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熟悉的小院。

    阿苒此时还不能倒下,她必须在药性丧失之前,将菀芜雪芝处理好。谢澜曦这次烧的比昨夜更厉害,面容更显得憔悴,就连漂亮的嘴唇都干裂出血来。

    菀芜雪芝,外敷可去除疤痕,内服可缓解内伤,缺点是离根后极易风干碎裂,不易保存。阿苒只歇息了片刻,待到一口气缓了过来,立刻取雪水烧热,将菀芜雪芝小心的用小刀切成细条,温水泡开其中一缕,敷在了谢澜曦脸上的剑伤处;一面又将剩下的肉芝取了部分捣碎,碾成粉末,再爬上木柜,从最上层取了几种草药粉末,混合后放在药炉上小火慢慢煎起来。巴掌大的菀芜雪芝最后仅剩下几缕细条被小心的放在一枚质地粗糙的玉匣里。

    趁着间隙,阿苒用手帕沾了点热水,轻轻抹在少年那干裂的唇上。她的动作轻柔舒缓,生怕将他惊醒似的。

    待药香慢慢溢出时,阿苒总算舒了口气。她肚子早已咕隆作响,当下取了点梗米,煮了点粥。虽然体力透支,少女还是强忍着不适烧了点热水,慢慢端到屋子里,给谢澜曦换药擦身。

    阿苒将谢澜曦身上的被子挪开时,似乎察觉到对方身子一僵。可能是冷气灌进来,让他感到了些许不适。她赶紧看了看谢澜曦的脸,对方似乎还在沉睡。

    雪白的菀芜雪芝将可怖的疤痕覆住,只露出优美干净的下巴。那又长又密的羽睫似是微微颤动着,在跳跃的烛火映照下,无声的投下一层阴影。

    这原该是个多么漂亮骄傲的人啊,却遭了这样的罪。

    阿苒心中越发同情起小谢,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待他。

    她小心翼翼的揭开被鲜血染红了的绷布,少年身上的伤痕越发显得触目惊心。有的地方是痂愈合的不好,连着绷布一起长在肉上,才隔了一天,揭开时鲜血淋漓,看着就觉得痛。

    谢澜曦浑身上下都是伤,除掉绷布后,几乎身无寸缕。

    阿苒有些奇怪,小谢分明早已醒了,他为什么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