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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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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苒带着何意顺水而下,不多久便到了庭水渡。此处离狐猴山太近,她不敢在此久作停留,蒙了脸寻了个在坞上打盹的守渡人问了问下一个渡口的方向,连补给都没买,就直接撑船离开了。

    进入胥江后,原本还算平缓的水流变得有些湍急起来。阿苒这才发觉自己这条小船根本没办法在宽阔的江面上行驶,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舟倾人亡。好在这一夜江面上并没有太大风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隐约可见一条大船缓慢驶入渡口。阿苒极目远眺,那岸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用朱砂刻着三个鲜红的大字,胥水渡。

    眼看胜利在望,阿苒浑身顿时又充满了干劲。她大病初愈又昏睡了许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好不容易将小船停到岸边,就迫不及待想要上去买些吃食。忽然听到一人大声斥道:“那边那个小娘子,你将船停在这,手里有船引没有?”

    阿苒怔了一怔:“还要船引?”

    那黑脸汉子指着石碑道:“看清楚石碑上的字了么?胥水渡,通化元年三月十四,崠州刺史徐笪非奉旨修建。此乃官渡,并非义渡!非官船不可停靠,除非你手里握有船引。”

    阿苒眨了眨眼,道:“没有船引怎么办?”

    那人见她衣着污脏,船身破旧,谅她也不可能有钱买船引,只冷笑道:“没有船引,就趁早滚蛋,别挡了别人的道。”他正在说着,只听渡口一阵喧哗,商贩百姓被一群手持刀剑的衙役强行驱散。伴随着一阵锣鼓喧鸣,数辆大小不一的华丽牛车从不远处浩浩荡荡的驶来,旗锣牌匾,傩轿凉伞,鼓乐吹打一应俱全。最前头的仪仗写的是崠州刺史徐。紧跟在后面的分别是赵郡郡守朱与霞丘县令陆,看那阵仗上至从刺史,下至知县,甚至连胥水渡附近甜水镇上的富户都来了个齐全。不一会。就见一名管事扶着崠州刺史率先从牛车上走了下来,他身后跟着一排人,齐刷刷候在了渡口的树荫下。

    这时,先前驶入渡口的那艘大船上走出一名少年公子,崠州刺史见状连忙堆满了笑容迎了上去。那少年公子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命人将通往岸上的船梯搭好,一面又细心的试了试稳固。不多时,从他身后走出一名绿衣少女,那少女容貌端庄秀丽,一双眼更是生得盈盈动人。她从船舱中小心扶出一位脸色苍白的贵妇。跟在那少年公子身后,沿着船梯款款走了下来。他三人身后又有数名婢女从船舱中走出,看模样气度各个皆是不凡。

    阿苒见了心中又惊又喜,忍不住叫道:“阿姊!”

    那贵妇正是南康。

    当日姚老三赶着云母车带她们从山寨中逃出,却不想被后面的追兵快马赶上。南康等人挤在车厢中还算安全。那姚老三却被破空一箭直接射死。没了车夫,云母车顿时失去控制,惊马连人带车一起冲出山道,在一群女人的尖叫声中,直接落入庭水湖中。南康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晕晕乎乎醒来之后,发现她竟然在琅琊王家的船上。

    原来王四娘因与谢家的亲事不谐。心中十分苦闷,王夫人见她日渐憔悴心疼不已,便让一双儿女带着自己的书信去娘家拜访外祖,顺道游山玩水散散心。王夫人出自清河卢氏,其母却是崔家嫡女,真论起亲戚来。寻阳还要喊她一声表姑姐。王家的船路过庭水湖时,王四娘恰巧半夜睡不着,便披衣早早起身走上甲板想要散散心,却不想一抬头正好望见一辆马车远远从山道上冲了下来。那云母车辨识度极高,湖中夜里又极为宁静。车马入水时产生了巨大的水花,想不发现也难。王四娘当机立断,立即下令救人,没想到竟然救了南康几人的性命。

    桓家车队在鱼肠山被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崠州刺史的耳朵里。徐笪非差点就吓尿了裤子,南康是什么人?帝后嫡出的唯一女儿,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俆笪非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不仅是他,赵郡郡守朱维珍与霞丘县令陆梁栋都觉得自己脖子上凉飕飕的。此番得知王家的船要在胥水渡靠岸,立即早早带着人赶来请罪。

    为了给南康一个忧心忡忡焦急万分的好印象,徐笪非赤红着双眼熬了一夜没睡,咬着牙通宵打好了腹稿。谁知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不远处一个少女清脆的叫喊声。他不是早就命人清场了么,怎么还有人在这里大呼小叫?徐笪非皱起眉头朝身边的吴管事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带了人快步朝那少女走去,一面厉声叫道:“什么人竟然敢在这里面前放肆?”

    那黑脸汉子一个机灵,指着阿苒道:“不关我事,是这小娘明明没有船引,还强行要停靠在此,我好言相劝,她非但不肯走还特意大声叫嚷。惊扰了贵人,实在是罪不可恕。”

    那管事一双厉眼望向阿苒道:“青天白日的,你大喊大叫什么?在场的都是贵人,跟你这贱民难道还有亲不成?”他看到阿苒脸上的布巾,又补充了一句,“蒙着脸不敢见人,肯定是做贼心虚,没准就是刺客。”

    他身后几人一听到刺客二字,就知道管事的意思了,当下争先恐后朝那少女扑去。阿苒这船本来就不大,若是被那几人跳上来,只怕立时便要翻倒。她自己落水倒没什么,何意受伤还昏迷不醒,落到水里就麻烦了。阿苒一咬牙,挥起船桨就将来人从半空中打下,反手一把抽出沉渊,盯着在水中扑腾着朝自己这边游过来的几人道:“不上岸就不上岸,你们若敢乱来,休怪我不客气。”

    徐笪非原本还想和南康说自己治下一向安乐祥和,那些响马都是魏禹两州流窜过来的,此番打劫桓家车队实属偶然,此时见那少女当着自己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还敢亮兵器反抗,老脸立即有些绷不住,咬牙道:“大胆!来人啊,给我将……”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那南康厉声叫道:“住手!”

    南康听到阿苒的声音,先是愣了一愣,待看清了少女的打扮,不顾身边众人的惊讶。直接快步朝那少女走去。阿苒见了南康,立即将面巾摘了下来,两人隔水相见,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南康含着泪笑道:“好妹子,赶紧上来,赶紧上来,我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见到你。”待阿苒将船靠近,她才发现船上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白衣青年,转身照着吴管事脸上啐了一口,冷笑着道:“还愣着干嘛。蠢成这样一点眼色也没有,还不赶快给我叫大夫过来救人?”

    那吴管事彻底傻眼了,没想到眼前这个身形狼狈的少女竟然真的是南康的妹子。南康是嫡长公主,难不成这姑娘也是个公主?额的娘,那他刚才冲着公主喊贱民。岂不是死定了?吴管事腿都软了,被南康一啐,连忙应声称是,一面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去。

    不止是吴管事,就是俆笪非与王家兄妹俩都是一头雾水。皇帝总共就这么几个儿女,大的如南康儿子都十六七了,小的如云乐今年还不到十岁。中间的寻阳与常安都早已嫁人生子,哪里又多出来这么一个青葱水嫩的女儿?

    徐笪非倒也机灵,见状立即改口,指着吴管事叫道:“你这刁奴,竟然敢对贵客不敬,等回去后慢慢与你算账!”转脸又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对南康几人各种谄媚阿谀,在此略去不提。

    因此地离清河郡还有一两天的路程,南康等人便暂时住进了徐笪非的府邸,阿苒见那府邸并不算大,南康与王氏兄妹带着仅仅带着贴身侍女入住就已经显得有些拥挤。自己又带着重伤昏迷的何意,住在刺史府中多有不便,索性就找了间客栈住下。

    南康见了坚决不允,阿苒却道:“阿姊,非是要与你生分,我自小在山林里野惯了,最是受不得约束,在人家家里总觉得束手束脚,更何况我还带着个病人,若是过了病气与你们可就不好了。”

    南康在鱼肠山上好几次死里逃生,她自己虽不介意何意,谅那徐笪非也不敢介意,可王氏兄妹救了她一命,她不便仗着身份替他俩做主,当下只点了点头,道:“你缺什么跟我说,让那姓徐的给你办就是了。”

    徐笪非能做到刺史这个位置,在拍马屁上已经炉火纯青。见阿苒要住客栈,立即替她在自己家附近租了个幽雅宁静的小院,又让刺史夫人亲自带了四个婢女过去替她好生布置了一番,若不是见南康已将自己身边的婢女分了两个过去,徐笪非恨不得立即将人牙子叫到阿苒身边供她亲自挑选。

    这般殷勤周到之下,南康对他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徐笪非抹了一把冷汗,女人心,海底针,记仇记起来恨不得一辈子,讨好南康可真不容易啊,不过半天功夫,他半年的俸禄就这么没了。

    倒是那个看起来一点规矩都不懂的阿苒朝他规规矩矩道了声谢。

    徐笪非受宠若惊,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他本想旁敲侧击的打听阿苒与南康的关系,没想到那少女很快就被南康的人请走,说是要去与王家兄妹重新见礼。

    虽说当初南康在鱼肠山上与阿苒结拜本是为形势所迫,此时她却真心待阿苒如姐妹,甚至和寻阳等人比起来,阿苒更得她信任。可真到介绍阿苒的时候,她却有些尴尬起来。论年纪南康完全可以做阿苒的母亲,王家三郎与四娘见了她要喊姨母,他们与阿苒一般年纪,本身又不熟,人家救了自己不说,还得顺便认个姨,她就算脸皮再厚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阿苒却大大方方道:“我姓何,单名一个苒字,你们若是不嫌弃便喊我阿苒罢。”

    南康无奈的捏了捏额角,这年头有哪个贵女会在陌生男子面前这般直接,没看见王家三郎脸都红了么?阿苒生长于山野,自然不知道世家贵族之间的条条道道。王家三郎与谢澜曦并称京城双璧,在她眼里还不如一只鸡腿来得抢眼。

    待用过了午饭,她便辞了南康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去看何意。

    何意一直处于昏迷中,他身上痉挛与抽搐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并伴有轻微脱水现象,有徐笪非出面,上门看诊的大夫络绎不绝。有说是中风的,有说就是挛症,还有说这根本是邪风入侵犯了癔症。倒是有一位老郎中见了何意左臂上的伤口道:“这是被铁箭所伤,只怕是痉症[1]。不太好治啊。若是当时用大量的水冲洗了,或许还有一救。现在看来,恐怕有些晚了。”

    阿苒心都凉了半截,那老郎中见她神色沮丧,迟疑了片刻又道:“老夫家乡里倒是有个土方子,若是裁衣时手指被剪刀划破,就会拿生了绿毛的浆糊涂在伤口上[2],但那毕竟只是小伤口。老夫当年随军时,见过犯了痉症的将士,也曾想用这个法子去救人。可惜十之八jiu都失败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提,阿苒却提起了精神,十之八jiu都失败了,至少说明还有一个活了下去。她调出726植入她体内的微型人工智能,默默在心中描述了一番何意的症状。又用痉症作关键词进行筛选,很快在中医历史一栏里,搜到了十几种文献记载可以治疗痉症的方子,比如说用当归,白芍,钩藤,天麻。菊花,葛根,甘草等数味药材先浸于水中小半个时辰,再以武火烧开,文火慢煎一段时间,仅需分两次煎服便可以大幅度缓解症状[3]。只不过能不能治愈。就得具体看个人情况了。最重要的是,在大部分的中药方的后面都提到,最好适当配合抗生素如青霉素等进行治疗。

    青霉素?

    阿苒搜了一下,原来那老郎中所说的绿毛正是可以克制痉症的青霉素。根据人工智能的提示,青霉素疗法属于西医。以现在的条件用土法提炼,虽然耗时耗力,但并不是完全无法成功的。

    阿苒将那十几个方子抄了下来,命人送到老郎中那里,请他帮忙筛选出一条最合适的。自己则去附近甜水镇上买了一些木漏,瓷壶与馏甑[4]。这甜水镇原本就是酿酒大镇,家家户户都擅长酿酒,其所酿造酒水甘甜可口而闻名于世。由于酿酒业的发达,带动了周边城镇陶瓷与木工行业的兴旺,而胥水渡能从一个小渡口变成如今的规模,甜水镇的酒水也算是功不可没。

    阿苒先在镇子上张贴了告示,愿意以重金收购长了绿毛的浆糊或者水果,不到半天功夫,拿着烂橘子烂苹果烂菜叶的人就在她院子门口排起了长队,一时间整个院子里人声鼎沸,臭不可闻。

    ps:

    注[1]:痉症,即破伤风,隋时《巢氏病源》中称之为“金疮痉”,宋时《太平圣惠方》中始改名为“破伤风”。

    注[2]:据资料显示,早在唐朝时,长安城的裁缝就是用生了绿毛的浆糊涂在被剪子划破的伤口处,这是人们最早使用到青霉素抗菌的案例。本文因架空,在时间上做了适当调整。

    注[3]:这个方子据说是从《中国中医药报》上登载的文献上找到的,觉得中医很神奇。

    注[4]:实际上有记载的蒸馏酒始自元代,明朝李时珍曾写道:“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蒸令汽上,用器承取滴露,凡酸坏之酒,皆可蒸烧”。但是还有一种说法是始于东汉,东汉青铜蒸馏器已经出土,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在本文中姑且认为是用来制造蒸馏酒的。

    感谢胖姑的打赏,感谢米糊静同学的长评,真高兴。我努力的想要写到药王谷,马上会有新的人物出现。已经连续咳嗽了一周了,快崩溃了,严重影响码字速度,这都快半夜两点了,才写完今天的份量,发的迟了一点,对大家说一声抱歉。今天收藏总算破100了,好高兴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