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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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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不悔这个诨号是郭濬(同浚)来青源之后才取的,他被李康华发现时,已经在山里躺了三天三夜,摔断了腿,人也快饿死了。

    幸亏李康华救得及时,否则这世上早没他这个人了。

    不过即便李康华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给他正骨,治的勉强能走,可到底是耽搁了些日子,所以现在走路还是一坡一坡的。

    来青源村后,兆筱钰让赵茂给他做了个简易的轮椅,好方便他每天早晨去池塘钓鱼。

    说来也怪,花先生从不吃鱼,可唯一的爱好却是垂钓。高升经常去请教他如何拌鱼食,于是池塘里的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肥壮起来。

    但他每日去钓鱼,却从未拎回来过,但凡有人问起,便戏说自己学姜太公。

    若再追问,便沉默不言。

    因他讲课风趣又学识渊博,孩子们极爱重他,但包括李玺在内,对他的过往知之甚少,问也不答。追问急了就罚抄大字。久而久之,孩子们对他的好奇只增无减。

    在兆筱钰看来,花先生就是这个年代标准的文人骚客,骨头缝儿里都透着傲娇。之所以用“骚”来形容,是因为他的文章字字犀利,诗词却放荡不羁,总能恰到好处的骚痒看官的心。

    兆筱钰私以为这样的人,一定有过非比寻常的经历,才会活的如此洒脱。

    父女俩狠哭了一阵,哭完见众人仍一头雾水的傻站在那,不禁有些难为情。“见笑见笑,是郭某失态了,实在是太高兴了...”说罢又揩了一通鼻涕。

    原来花先生本名姓郭啊!

    几个孩子相互交换着眼神,那表情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这些年为父没有一日不担心你的安危...”花先生说着说着又捂脸哭起来,断断噎噎道:“与我儿骨肉分离...如今失而复得...”他鞠了把泪,满眼感激的望向兆筱钰。

    兆筱钰不知怎的就想起一句广告语: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脑子一抽,身体不自觉的就指挥人搬酒去了,高黑一马当先,直喊着:放着我来我来!

    接着便是搬桌椅,摆碗筷,端茶倒酒。小孩子们则围着郭家父女团团坐——大丫还顺便递给李玺一把瓜子,这一拿一接也是相当默契。

    李玺熟练的剥着瓜子,他自己却不吃,而是理所应当的放在大丫面前。

    郭文锦吸了吸鼻子,在一片泪眼朦胧中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人,心里又酸又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外公在时常说的一句话: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等诸人坐定,郭濬斟满三大碗酒,高举酒碗道:“齐夫人,在下携小女郭帑(tang二声)先敬夫人三杯。若无夫人,郭某尚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小女,更无人救小女于水火,夫人高义!”

    原来文锦的真名叫郭帑啊。

    兆筱钰心下哂然,再看此时的郭帑,眉目溢彩,果然有了父母爱护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郭先生祖籍何处啊?”高黑早就鼓不住了,不等郭濬干完第三碗,立马出声问道。

    郭濬苦笑,又倒了一碗酒,“莆阳郭氏。”

    兆筱钰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很牛逼的家族,不然郭濬一说完,在座的人不会都沉默了。

    “莆阳郭氏八万众。”不知谁念叨了这么一句,见兆筱钰不解,郭濬解释道:“郭氏族人众多,有八万余人。”

    我天,八万!全大龘的军队加起来才不过三十余万,这要造起反来都不用找外人!

    “那先生...您当初为什么会来青源啊?”大蛋弱弱地问。

    是啊,这么牛逼的家族,在莆阳躺吃鸡不好么。

    “唉...”郭濬长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

    高黑端起面前的酒碗碰了一下郭濬手中的碗道:“那您慢慢说,上菜还早。”

    众人:......

    合着您老人家拿别人的心酸泪下酒呢!

    “嗨,其实也没啥。”郭濬垂下眼,似乎陷入了沉思。

    八岁那年他偷溜到海边玩,不想那日突降大雨,浪大风急,自己人小腿短跑慢了,一个浪头被卷进了海里。

    幸亏一个小娘子眼尖发现了他,跑去叫大人把他给捞了上来。

    后来,他便常常跑到海边去耍,尤其是在先生打了手板或者父亲抽了他鞭子之后,他就翻墙偷溜出去,有时候几天不回家,直到他祖父派人来寻。

    “我主要是为了去找你娘,”郭濬似乎在透过郭帑的脸回忆另一个人,目光是一种极致的温柔。

    “我还请她教我凫水,”说到这儿郭濬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娘炸毛的样子像极了你奶养的那只西域猫。”

    郭氏嫡枝的嫡子,聪慧过人,这样出色的青年本应前程似锦,又是族里寄予厚望的才俊,长辈们怎么可能会同意他迎娶一个渔女!

    这其间的斗争郭濬不说兆筱钰也能脑补出一本宅斗记来,最后郭濬自请出族,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族长才勉强答应。

    “可惜我娘在我五岁时过身了...”郭帑垂下眼帘,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众人皆叹,郭濬轻轻抚着郭帑的背,“没事,有爹呢,爹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郭帑哇的一声抱着她爹的胳膊大哭起来。

    “都怪我不好,在外头惹了仇家,这才引来祸事。”郭濬明显对此事不想多说,但只要往深处一想,就知其中的疑点颇多。

    首先,郭濬是个读书人,又没染上什么不良嗜好,哪来的仇家,而且还是一来就索命的那种?

    其次,郭氏一族八万之众,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仇家淹死了好吧。就算郭濬跟家里闹不和,但自家人跟外人之间选哪个?这还用问嘛!

    第三,郭濬出事之前把郭帑托付给了友人而非家人,可见郭帑在郭家是不受人待见的。

    综上所述,郭濬所谓的仇家,应该是奔着他媳妇儿去的。

    可那些人为什么会追杀一个女流之辈呢?

    兆筱钰想不明白,直到晚上熄灯后,颜傅悄悄在兆筱钰手上划了一个字,她才茅塞顿开。

    花——华,郭濬的媳妇儿是华家人,得华家得天下的那个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