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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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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元是在十日之后,赶回长安城的。

    满城素缟,白纱漫眼。

    在一个月色披霜的夜半,长安城紧闭的城门洞开,幽深的街道被飘摇不定的火把点亮,身着白色的衰衣,前来护卫的军队倒像是死亡的接引者。

    景行止护着姜阳落后于萧元半头马的距离,容色淡淡,温和从容,没有什么变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长街中响起:“元儿,此去···”

    萧元转身,看了他一眼,在将目光转向彼处灯影模糊的皇宫,笑道:“即便真是他要杀我,我也没有理由到了自己家门口,还退回去的道理。何况,我不信···”

    景行止闭了闭眼,良久,有些无奈的问:“你就这样相信他?”

    “不是相信,”萧元勒着缰绳驱马前行,“是习惯。”

    我们兄妹二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小到大,不知发生过多少这样的事情,不断的离间,不断的挑拨,可是每一次,萧元总是习惯的去相信他。

    而姜永夜,若要杀萧元,也早该杀了几千回了。

    马蹄踏着长安城的朱雀街,哒哒的,不知从何处飞来几只乌鸦,嘎嘎的乱叫着,繁华不知去了何处,一派萧索。

    在长街的尽头,有一个身披重孝的男子在等她。

    他静静站在那里,似有笑意,神色却是冷凝的,微仰着头,负着双手。

    萧元翻身下马,姜永夜已经上前,身旁端着木盘的宫人也快步跟随。

    他拿起托盘里整齐叠放的明黄色朝服,说着极为平淡的话:“把衣服披上,随我去见陛下最后一面吧。”

    萧元愣怔片刻,突然轻声一笑,道:“哥哥这是何意?”

    姜永夜的手中,是至尊无上的龙袍。

    月光趁着雪色照在男子英武的眉眼间,十年如一日的温柔宠爱依旧不变,姜永夜拍了拍她的肩,道:“以你现在的权势,做南国唯一的一位女皇,再好不过···”他顿了顿,“这是最好的结局。”

    萧元转身看了看周围的军士,皆是她的亲随,心一下子便沉入了谷底,就在入长安的那一刻,她真的怀疑过——姜永夜。

    那种懊恼和难堪,自责与私心一下子让萧元觉得无地自容,她总是说她不想做皇帝,可是如今却为了一次刺杀,而怀疑姜永夜。

    瞬间恍然,萧元看着姜永夜双手捧着的龙袍,而身后的姜阳忽然说:“师父,母亲要做皇帝了吗?”

    “我星夜来归,却并非自投樊笼而来。”

    萧元笑了笑,不容分说的拿走姜永夜手中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后退两步,朗声道:

    “众将士,擎尔等手中兵械,恭贺新皇登基。”

    姜永夜愣了愣,嗤的一笑,无可奈何又早有所料的摇了摇头。

    “恭贺新皇登基。”

    四面八方的军士,齐声朗朗,响彻了整个长安城。

    “父皇现在何处?”

    “太和殿。”

    萧元眼中出现一丝茫然神色,定定的看着皇宫的方向还一会儿,才道:“带我去吧。”

    长安城的火把最终熄灭,长街寂寥,荒芜人声。

    “师父,我们去哪儿?”

    满弧的月下,景行止身姿挺拔的立在马前,怀中单手抱着姜阳,淡淡的,胜券在握而又无法自喜的道:“你母亲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敬诺。”

    历代南国帝王驾崩之后,停灵之地都是太和殿,可是萧元从未到过这里,她出生之时其祖父早已驾崩,第一次踏进去,是为了自己父皇的最后一面。

    其实,萧元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总归是死了,再看一眼,也不能把他看活过来,相较于前世的悲伤,这一世要从容许多。

    她略略的看了一眼,觉得光武帝的遗容还算安详,便挥手让小太监们合上了棺木。

    走出庄严肃穆的太和殿之后,萧元在石阶上慢慢坐下,笑道:“从今儿起,他便再也无需自责了。”

    她偏过头,拣起一缕垂在胸前的长发在指腹间揉捏,美貌冰冷得不近人情的模样,忽然道:“来人,拿一把剪刀来。”

    原本正在她身后吩咐明日出殡事宜的姜永夜听到她的话,一怔,取过太监要送上去的剪刀,亲自送过去。

    咔嚓一声,萧元剪下一缕青丝,将剪刀扔到脚边,把头发拿给姜永夜,说:“他活着的时候,总希望我能时时陪着他,现在死了,我便如他一次心愿。哥哥,你把这放到他枕下吧。”

    她抬起手,指尖的头发丝在风中轻轻颤动,她看着自己剪下的一缕发,唇角抿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道:“那块玉,莫要陪葬了,拿出来吧。虽是好玉,想来不及这一根头发。”

    建武二十年,元月二十日,新皇登基。

    传闻中,朝中上下一直为谁登基而争吵不休,直到二十日那一天,姜永夜穿着象征着无上尊荣的龙袍,携驻守边疆已有多年的孟光长公主走到世人的眼前,纷争才消散。

    新皇登基,自然要进行大肆的分封,方韵虽然体弱多病,但是是府中第一个为新皇生下皇子的,且在府中又是以太子妃之尊迎娶的,所以毫无异议的被册封为皇后。

    其子姜赞为皇太子。

    而孟光长公主,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除了免去她对皇后太子的行礼,便只有在封地的面积上下功夫,直到建武二十年,新皇登基之后,孟光长公主的封地已经成为史书之最,唯一一个,拥半个南国为汤沐邑的公主。

    因为还在国丧之中,登基典礼并非盛大,萧元也不过只是在出场的时候,露了一个脸,让那些不断提议孟光长公主登基的大臣们安分下来之后,便中途离场了。

    她坐在马车中,低头看着腰间系着的那块玉,比初见时更加光滑,想来光武帝时常握在手中把玩。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马车停下来,轻盈打开车门,她脸上的郁色便散去了。

    一走进长公主府的大门,姜阳便扑了过来,这是回到长安之后,她第一次回府。

    “母亲,你冷不冷?”姜阳仰着头,含着小心翼翼的笑容,端着一碗姜汤。

    萧元有些回不过神,侧头看向倚在门边的景行止,他的眼中含有丰富的意义,清润得如一朵白云,温和得似一杯香茶,在发现萧元看着他的时候,眼中出现亮光,唇角勾起一点点的弧度,微微上翘着,好像是已经是凡世里最好的风光了。

    “是你教他的?”

    望着那孩子怯怯而又希冀的眼睛,萧元终于还是伸手接住了那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她低头喝了一口,姜汤呛鼻的气味冲到她的鼻中,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萧元用手牢牢的捂住眼睛,微微垂头,大片的水泽滑过指缝,滑过脸颊,一滴又一滴,落进碗中。

    “我知道总有那么一日,可不知它来得这样的快。”

    “母亲,别喝了,有眼泪很苦。”

    “诺。”萧元点点头,“母亲不喝了,也不哭了。”

    “师父说,流眼泪是人之常情,母亲如果想哭,不必忍着,可以哭的。”

    萧元一笑,摇头,道:“没有眼泪可流了,已经流尽了。”

    她看了看越来越像姜有汜的姜阳,抿了抿唇,解下腰间的药玉,放到姜阳的手中,难得的温柔道:“这是你皇祖父留下的,母亲现在把它送给你了。”

    景行止上前,看了一眼洁白无瑕的药玉,扶着双手,眼中一点波光,却什么都没有说。

    “阿止,谢谢你,把他带回来。”

    景行止迟疑了许久,终于迟缓的点了点头,那并非是他所愿的。只是此刻萧元喜欢,那么他就愿意去做。

    萧元招招手,“轻盈,把阳儿带下去吧。”

    余下两个人的房间,萧元的脸上又回复了高不可攀的神色,美艳依旧,冷傲依旧。

    “刺杀的人,究竟出自何处?”

    “长安。”

    没有准确的回答,只是这样的模糊答案,让萧元觉得很不满,可是又不愿意再开口追问,在景行止的面前,她始终不愿意卸下自尊,因为在很久以前,她为了他放下全部的尊严,结果却不得人意。

    “如果,我要你杀了主事之人,你可能办到?”

    景行止一愣,抬起头来,脸色有些惊讶,却忽的一笑:“诺,如果你想。”

    ——

    空置十余年的长庆宫,再一次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在摆放着精美珍馐的桌案前,打扮得端庄高贵的方皇后一手揽着太子的肩,一手敲打着泛着冷光的剑身。

    “朕早说过,即便元儿回来,皇位依旧是朕的,你却背着朕,做出那等事!”

    方皇后淡淡的毫不在意的一笑,慢条斯理的回驳道:“那是一样吗?她倒是把皇位给你了,不仅落了个贤明大度的好名声,一半南国都进了她的口袋,你要置我们母子于何地?”

    姜永夜一时语塞,却又立刻说:“南国本就是元儿的,我警告你,陛下死时,已经将二十万征天军尽数移交给了元儿,你父亲即便手中还有十万,那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真的吗?可是您不是仍把那药玉给了她吗?”

    ------题外话------

    前一段的剧情拉得比较慢,从这里开始,会变得快一点,谜底也快要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