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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春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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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初曦下朝后,回到别苑,见张崖正在院子里逗弄白狐。

    白狐本就聪慧有灵性,这段时间跟着张崖更是长了不少本事,现在就正在卖弄,张崖让几个小丫鬟站在院子中,一字排开,每个人头上插着一朵不同的鲜花。

    张崖在纸上上写了那些花的名字,每扔出一张纸,白狐看着纸上花的名字去找对应的丫鬟,找对一个,张崖便给它一块桃花酥。

    连扔了两个纸片,分别写着杜鹃、山茶,而白狐全都找对了人,惹的那些小丫鬟们惊奇不已,咯咯直笑。

    初曦走过去,一巴掌拍在白狐的头上,瞪了张崖一眼,指着白狐咬牙道,“几日不管你,长本事了哈,还学会耍猴了,这么爱耍干脆去街上卖艺算了!记住你是骊山灵狐,不是猴子!”

    小丫鬟们在别苑呆了几个月,知道初曦的性子,不会真的发脾气,捂着嘴笑了几声纷纷的散了。

    白狐瞪着黑漆漆的眼睛,委屈的看看初曦,指了指张崖,又指指自己的肚子,明显是在告状。

    张崖忙从木栏上跳下来,一副忏悔的模样,刚要认错,就见初曦突然恍然的双手一拍,面色激动,“对啊,我可以带着白狐卖艺挣银子,骊山灵狐,就这个,你说有没有卖点?”

    白狐惊悚的看着初曦,纵身一跳,躲远了。

    张崖轻嗤一声,双手环胸,懒懒的倚着廊柱,叼了根草在嘴里,含糊的道,“那你能挣几个钱?你说是灵狐别人就信?就算真有人信,街上看杂耍的都是一些闲人,扔几个铜板看个热闹,一天下来也挣不了一两银子。”

    “说的也是!”初曦和张崖并肩坐在木栏上,懊恼的道,“我这是病急乱投医,糊涂了!”

    张崖凑过来,嘻嘻笑道,“难道小爷缺银子?”

    初曦瞥他一眼,点头,“缺银子,很缺!”

    张崖一拍胸脯,“那你找我啊!”

    初曦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道,“找你?难道要小爷我和你一起去拦路抢劫?”

    朝廷三品侍郎去拦路抢劫,说出去,也算一大奇闻了。

    张崖嘿嘿干笑两声,“看您说的,抢劫这个差事自从我归顺小爷以后就不干了,我说的是、”

    张崖凑到初曦耳边嘀咕了两句,初曦猛然睁大了眼,惊道,“这样也行?”

    “自然,有的人可是一夜暴富的,当然,也有人一夜倾家荡产,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初曦恍然想起,在如今的年代,赌博虽被官府禁止,但仍无法控制,大小的赌坊也有不少。

    咬牙思忖一瞬,初曦跳下木栏,“好,那就今夜,走,跟小爷去赢大钱!”

    殷都最大的赌坊叫春风渡,一夜春风渡你成仙,从此走上暴富之路,锦衣玉食,美女环绕,对一些好吃懒做又想吃天上的馅饼的人来说无疑是极致的诱惑。

    如此清新脱俗又装B的名字甚合初曦的心意,就是它了!

    入了夜,长街上行人渐少,有两处却是最为火爆,一处是勾栏院,一处便是赌坊。

    有的人在赌坊赢了钱,后半夜就消散在花街柳巷姑娘的暖帐中,所以夜间营业的这两个行业也是互赢互惠的、

    此时天还未黑透,春风渡的门口已是灯火阑珊,人来人往,有头戴玉冠身穿锦衣的富家公子,亦有普通布衫的平常百姓,更有短衫短裤打扮的江湖人,三教九流在此汇聚,一个个脸上兴奋期待,似是进了里面就能腰缠万贯的走出来。

    赌坊大门四开,门口两个穿着精神的小厮点头哈腰的迎客,见初曦二人过来,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常色,心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扮做男子,领了下人来这里开开眼界。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见,通常输个几十两银子也就蔫蔫的回去了,只要不出事,他们也是来者不拒,因此两个小厮一边招呼初曦两人进门,一边对赌坊的守卫打了个手势,那意思便是让守卫看着点,别出了事!

    初曦不知为何此时心里到生了几分心虚,心中默念着只此一次,只此一次,只此一次,赢了便走,应该不会被人认出。

    她当初离开天洹城便是一言不发,如今百里九云马上就来来了,她承诺过分期还款,一年还三万两,这都半年多了,总不能再装聋作哑,她又不愿和宫玄张口,十天内哪去弄这么多银子,除非把她卖了,呃,还得看有没有人买。

    一咬牙,初曦抬腿迈了进去。

    进了大门,面前是一个招财进宝的巨大屏风,绕过屏风,顿时一股混着各种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初曦微微皱了皱眉,只见大堂内有数十张赌桌,每个赌桌旁都围满了人,一个个脖红脸粗,使劲的吆喝、呼喊,一片喧哗杂乱。

    一些身着深蓝色布衫打扮的小厮穿梭其中,忙着倒茶、倒水、上点心,忙的不可开交。

    见初曦是生人,立刻有小厮上来,明知初曦是女子,却面不改色,一口一个爷称呼的异常亲切,“爷,您是新来的吧,小的跟您说,新手运气最好,通常都是赢钱的主,您看您是玩大还是玩小,玩骰子还是牌九?小的领您过去!”

    初曦随手扔了二两散碎银子过去,淡声笑道,“爷我先看看,不用招呼!”

    小厮立刻乐的满脸开花,忙将银子揣进怀里,一脸谄笑的躬着腰道,“好咧,爷,您请便!”

    初曦一路看过去,只见各个赌桌上,牌九、麻将、压宝、骰子,应有尽有,玩的也有大有小,小的有压几钱银子的,大的也有一掷千金。

    张崖跟在初曦身后左右瞄着,似是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一看之前便是常客,笑问道,“小爷会玩什么?”

    初曦冷哼一声,傲娇的瞥他一眼,“你得问我不会玩什么,不过为了速战速决,还是玩骰子吧。”

    “大还是小?”

    “当然是玩大的!”

    张崖一勾手,“跟我来!”

    两人上了二楼,情景和一楼大堂内差不多,只是在中间多了个唱曲的姑娘,皮肤赛雪,细长的眼睛微微上挑,颇有几分姿色,一身水红色薄衫,头上佩环叮咚作响,怀抱琵琶,一边萋萋婉婉的唱着软糯的调子一边和一些赌徒眉目传情。

    旁边的小几上放着时令的水果和点心,小厮的衣服也更讲究,而且,二楼的客人衣着明显要富贵的多。

    初曦一路走过去,只见其中一张赌桌上人尤其的多,坐庄的是一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双目精明,钩鼻环眼,留着两撇师爷胡,不断的大声吆喝众人下注。

    围着的众人死死的盯着他手中摇骰子的宝盒,口中激动的喊着“大大”,“小小”。

    张崖凑到初曦耳边低声说道,“这人是春风渡有名的常客,人称朱老六,在这春风渡里玩的最大,上他这桌最少的也要压一百两银子,他每天赢的银子是您一年的俸禄了!”

    初曦眯眼看着,“没有人会一直赢,若是如此只能说明他那骰子有猫腻。”

    “小爷聪明,他那确实不是一般的骰子。”

    “那为何还那么多傻子去上当?”初曦皱眉问道。

    若是一次两次没有人发觉还说的过去,时间长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争着抢着给他送银子,这年头难道当傻子都是流行?

    张崖勾唇一笑,“小爷看着人多,其实一半的人是来做幌子的,这朱老六和春风渡有不可告人的勾当,赢了钱和赌坊五五分,所以春风坊也乐意配合。另外,一来每日都有新人进赌坊,对里面的内情不知晓,见有人赢的大,也想来分一杯羹,二来,有的人明知里面有猫腻,偏偏经不住诱惑,想玩一把就收手,却越陷越深,最后不输的倾家荡产都脱不了身。”

    初曦斜他一眼,“对这里如此了解,看来,二丫以前也是这里的常客啊!”

    张崖嘿嘿一笑,“谁没个年少轻狂不是,就玩了几天,然后就改行了。”

    初曦接口道,“改成拦路抢劫了?”

    张崖顿时脸色一黑,哀求的看着初曦,“小爷咱能不能不提那事了。”

    初曦轻笑一声,转头瞄了一眼正一脸得意摇骰子的朱老六,眼睛一眯,“走吧,今天就是他了!”

    两人自人群里挤进去,只见桌案上已经压了十多份,果然都是上百两的数目,其中甚至还有压上千两银票的。

    朱老六见初曦是个女子,目光好奇的盯着桌案瞧,顿时眯了眯眼,知道又来冤大头了,笑道,“公子是新来的吧,这骰子最简单明了,买大买小,全凭运气,您可要下注?”

    周围都是一群男人,见突然来了个标致的小姑娘,顿时都望了过来,上下一番打量,却见这少女没有丝毫羞怯,气质沉稳纯净,落落大方的勾唇一笑,“既然来了,自然要下,但本公子初来乍到,还不懂规矩,先看一局再说。”

    朱老六目中精光一闪,立即笑道,“那您先看着!”

    说罢吆喝其他人下注,然后手中色盅一阵剧晃,周围的人再顾不得打量初曦,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紧张的盯着朱老六的手,眼珠跟着他手中的色蛊左右上下的转动,口中下意思的喊道,

    “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

    一阵嘶声裂肺的喊叫,朱老六手中的色蛊“咚”的一声落在桌案上,在一群似饿狼般的目光下,大喊一声,“开!”。

    色盅缓缓打开,是小,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声,当然也有赢钱的,脸上兴奋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初曦注意到,输钱的人大多都输的很多,几百两,上千两的被朱老六收走,而赢钱的人压的注不过是一二百两。

    输的人自是不甘心,纷纷又往外掏银票。

    朱老六面上一派春风得意,摸了摸唇上的两撇胡子,对着初曦笑道,“公子可看明白了?”

    “简单的很!”初曦点了点头,掏出一百两银子压在了小上面,抬头展颜一笑,如混沌的赌场中突然照进一抹月光,清澈透亮,“本小爷买小!”

    “好咧!”朱老六吆喝一声,见众人已经买定,开始摇蛊,赌桌上又是一阵扯着嗓子的呼喊后,朱老六手中色蛊落地,猛然掀蛊,这次果然又是小。

    朱老六眯眼一笑,“公子好手气,这二百两银子都是您的了!”

    众人透来羡慕的目光,初曦不慌不忙的将那二百两银子压在大上面,“这次我买大!”

    放长线钓大鱼的把戏,初曦自然没少见过,这第一局不用初曦动手,自有人给她放水,初曦只做不知,笑吟吟的取了银子压在大上。

    张崖似对初曦很放心,也不急,抱胸守在她身后,隔开一些不怀好意上前拥挤的人,淡定的看着她下注。

    众人又开始压注,见几次都是小,纷纷往小上压。

    “买定离手!”朱老六看了看初曦,目中微闪,吆喝一声,摇骰子,开蛊,只听一阵失望的轻呼,喊小的众人顿时一片沮丧之色,这次摇出的却是个大。

    前两局都是小,众人随波逐流,都跟着买小,朱老六这次摇的自然就是大,然而另他意外的是这少女竟然如此聪慧,竟似看破了他心思一般,不由的便多看了少女两眼,只见她面容淡淡,并没有因为赢了钱而得意忘形,一身男子长袍身姿笔直,面如素莲,如此到不像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了。

    眸子一眯,他偏不信一个小女娃能怎么样?

    四百两银子推过来,朱老六高声喊道,“大家不要气馁啊,看这位小公子一来就连赢两局,白花花的四百两银子转眼间到手,你们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刚入赌场的新人?”

    众人一听,情绪纷纷又高涨上来,后面看热闹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往前挤着压注。

    初曦从怀中掏出六百两银票,和那四百两现银放在一起,一千两,压大。

    朱老六在初曦压的银子上微微一瞥,目露喜色,连赢两局就按耐不住了,果然是个新手,面上却装作若不其事和众人吆喝,开始摇蛊。

    “开!”大喊一声,色蛊拿开,朱老六目光却是微微一变,众人看到,这次又是大。

    初曦又赢了!

    只片刻间,已经从一百两银子,赢到了两千两。

    众人看着初曦的目光已经变了,羡慕嫉妒猜疑,神情不一。

    朱老六目光闪烁,勉强笑道,“小公子果然手气不凡!”

    这次明明是摇的小,难道失误了?

    初曦耸了耸肩,笑的明媚而无辜,“承您吉言!”说罢,又将那两千两银子推了出去,压在大上。

    周围一片议论纷纷,目光贪婪的看着初曦的银子。

    张崖低头一笑,面前这位爷就是来抢银子的,碰上她,活该这朱老六今日挨栽,轻咳了一声,继续看好戏。

    这次压注众人开始踌躇不定,几次都是大,按理说该是小了,然而这少女手气实在是好,跟着她也许不会错。

    犹豫一瞬,终还是有人根据经验压了小,也有人打算跟着初曦走,压了大。

    朱老六这次骰子摇的格外的响亮,时间也比平时长了一倍,只听“砰”的一声,色蛊落案,朱老六猛然抬头,“还有没有人要换,马上就要开了!”

    “开!”

    “开!”

    ……。

    声音震耳欲聋,一阵吆喝声中,朱老六手臂一抬,然后身子猛然一抖,周围惊呼声四起,又是大!

    这次朱老六脸色明显变了,毕竟是混迹赌场多年的,几局下来终于知道今日是碰上对手了,原来是扮猪吃老虎,眼睛一眯,将四千两银子缓缓推向初曦,沉声道,“这么多银子,小公子可要悠着点。”

    初曦抬眼一笑,“今日难得手气好,怎么能不赢个痛快!”说罢又从衣袖里拿出一千两,凑了五千两,再次压在大上。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这次眼睛都直了,愣愣的看着初曦,这少女今日果然好手气,转眼间就已经赢了几千两,而且毫不犹豫的就把几千两银子都压上,好魄力,目中漏出赞赏之色,然后纷纷将银子都压在大上。

    众人中除了那些赌坊的幌子,其他人都选择了相信初曦。

    朱老六面色一凛,再次拿起色蛊摇动,这一次摇的却慢了下来,骰子在楠木蛊中清脆的撞击,每一下都似敲在众人的心上,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见众人已经不耐,才停下来,他手紧紧的按住色蛊,双眼阴鸷的斜向初曦,冷声道,“公子可压准了?若是输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初曦身姿笔直,笑的无谓,“无妨,反正都是赢来的,输了也不心疼!”

    朱老六眯眼冷冷一笑,大喝一声,猛然抬手,众人一愣,随即兴奋的面红耳赤,高声大喊道,“大、又是大!”

    “发了!这次老子发了!”

    朱老六后退一步,面色虚白,不可置信的看着桌案上的骰子,胸口一阵急喘,突然瞪着初曦,猛然怒喝道,“你出老千!也不打听打听我朱老六是谁,竟敢在春风渡出老千,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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