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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是他,二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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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域位于藏剑峰正西方,乃是宗门禁地。别说人影,就算是爬虫鸟兽到了此地都绕着道走。剑域里呆着三个老家伙,也不知活了几百个春秋,反正龟仙人跟他们以前也是在一张桌子上吹牛打屁。

    只是这三个老家伙当年不知犯了什么毛病,非要说什么先师传承遗留在剑塔之中,他们三个不中用的弟子没能继承先师衣钵,只好在剑域里孤独终老守着先师剑道。若是哪日有后辈弟子能一窥究竟,他们就要代师收徒,再多招一个小师弟入门。

    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这三个老家伙在四百年被七岁师祖一人一剑挑落马下,觉着没脸见人,只好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卧薪尝胆,想着有朝一日能抢个小师弟进门,一雪前耻。

    只是他们那点小心思,始终没能遇上一个称心如意的后辈门人,也就晃晃悠悠四百年,渐渐把剑域当成了老窝,再也挪不动屁股。

    一个月前,“观石大会”刚刚落幕,剑域有人不请自来,吓得他们三个直接闭门谢客。七岁师祖还是女孩模样,粉嫩脸蛋上挂着一抹古怪笑意,学着大人皱起细眉,似乎有些不高兴。

    “喂,有人吗?”

    “没人。”

    “没人你还说话。”

    “没人想见你。”

    “没人让你见我,现在是我要见你。”

    三个老家伙透过门缝也能看见女孩脸上的盛气凌人,心里咯噔一下,直骂这小妮子咋地还不飞升,苦苦折磨了他们整整四百年,像只老鼠一样躲在这么个暗无天日的破烂地方。

    遥想当年,他们三兄弟可是藏剑峰的潇洒三剑客,走到哪都是莺莺燕燕环绕追随,惹得多少师妹花枝乱颤,美目流盼。怎么就偏生惹上了这么个师姐,彻底将他们风流小生的形象碾成碎末。

    “念念师姐,这不我们三兄弟盼你盼得头发都白了,你咋还越活越年轻了。”

    房门轰然大开,三个鹤发鸡皮的老头子迎风而立,竟是平白多了几分慷慨赴死的英雄气概,只是脸上那好不容易挤出的别扭笑容彻底将他三人的心思出卖。女孩抿起嘴角,伸出粉嘟嘟的小手从左到右挨个指了指,嘴中念道:“张三,李四,王麻子。”

    “诶。”

    “念念师姐就是好记性。”

    “哪像我们三个都快老糊涂了,稍微有点年头的事都记不清楚。”

    女孩轻哼一声,将这三人心里的小九九一眼看尽,含笑说道:“你们想不起来也不打紧,师姐记性不错,四百年前……”

    这还没说清个四百年前发生何事,张三就立马尴尬的咳嗽两声,干笑说道:“师姐这一来,我们三兄弟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这不四百年前答应过师姐,若有吩咐,我们兄弟三人万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旁的李四和王麻子也都赶忙点头附和,搓了搓手笑着问道:“师姐今日有空来看望师弟,不会是就想着说四百年前的陈年旧事吧。”

    女孩瞥了一眼这三个为老不尊的师弟,微微点头,心里想着还算这三个老东西识趣,这便笑着说道:“我今日前来,是要你们鸣钟三声,开剑域,让新收弟子前来修行试炼。”

    这个时候鸣钟三声,于礼不合,更是坏了宗门规矩。张三三人面带疑色的盯着女孩打量了半晌,半天没有答话。

    “喂,叫你们三个敲个钟又不是要你们的命,磨磨唧唧的算哪门子男人。”

    这是怎么就跟是不是男人扯上了关系,他们当年可没少勾搭俊俏师妹。

    王麻子体型较为矮壮,平日里鬼点子最多,如今见张三李四皆是朝他望来,瞬间拉下了脸。每次这样的苦差事都是让他顶在前面,四百年前这样,四百年后还是这样。当下小心措辞了半晌,轻声说道:“师姐,这剑塔试炼和观石大会中间相隔三月,是千年不变的规矩。你这又无什么要紧的事情,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简直是非常不好。

    他们这一辈该死的也都死了,但好歹还有留下几个老不死的苟延残喘。藏剑峰明面上虽是唯有两位师祖,出自紫服一脉的女孩,还有当年白衣一脉的最后一位传人。可暗地里藏着的,至少还有三四个老家伙,要么云游四海,要么就是闭了死观。

    如今若是坏了规矩,那群老不死的还不得跑上门来指着他们的痛处奚落笑骂,说上一番四百年前的尴尬糗事。

    “不行,万万不行。”

    女孩细眉一挑,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回答,威逼利诱道:“你们若不愿意,明日藏剑峰里可就再多一条四百年前的趣闻旧事。况且此次观石大会,有弟子引下祖师赐福,天资之强比之百年前的离南小子也不弱分毫。你们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小心思三个字被女孩一语道出,张三三个老东西还真是难得的羞红了脸。

    “师姐,这样的弟子不知出自哪个门下。不过既然引下了祖师赐福,自然会领悟祖师剑道,再想获得家师传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祖师,家师。

    李四的话里话外似乎对祖师剑道没那么看重,反而觉着剑塔之上的先师传承才更胜一筹。女孩抿嘴一笑,连着翻了三四个白眼,嘴里念道:“吴岩师叔剑道修为堪比天人,自然不输祖师分毫。你们也少在我面前卖弄,就你们三个老家伙撑死了也不过绝代剑仙,想要赢我还是乖乖等着你们的小师弟新鲜出炉的好。”

    王麻子一听这话,瞬间被勾起了几分兴趣,又故作不信的问道:“那小子有了祖师剑道,也不可能再受先师传承,就算再如何了得也轮不到我们三人代师收徒。”

    “对啊,何况就算继承了先师传承。师姐你这抢着送到我们面前,肯定是不安好心。”

    “说不定,师姐你就是没事手痒,故意要送个师弟过来,让我们好好调教之后再给你当人肉沙包。”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自以为把女孩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正当他三人洋洋得意以为识破奸计之时,女孩却是掩嘴一笑,口中骂道:“你们三个皮痒,师姐今日就代吴岩师叔管教管教。不过我说的那个弟子肯定不会修行祖师剑道,你们大可放心。”

    三人目瞪口呆,面色古里古怪,他们可不信刚刚入门的弟子有这般定力,能受得起祖师剑道的诱惑。女孩见他三人不信,也没多做解释,只是轻声吐出一句:“他还不够无情。”

    这就是最有力的理由,二两酒还不够无情,否则何至于如一条死狗躺在凄寒夜色之中。张三三人交头接耳了半晌,终是赌下了本就不多的面子,当即鸣钟三声,开剑域大门。

    女孩满意点头,回首望向试剑坪的方向,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盘膝闭眼的孤独身影。不知为何一喜,临走之时还莫名其妙的吩咐了一声:“你们的小师弟,可是师姐钦定的男人。若有半点差池,想想四百年前…”

    张三三人见着他们口中的师姐乘风而去,惊呆了下巴。心里想着到底是何等大才,竟是将这刁蛮古怪的师姐给收入后宫。心中敬佩之情瞬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暗暗想着,等到这小师弟入门,那他们做师兄的还不得扬眉吐气。

    只是这剑塔试炼已过月余,按理而言,四脉弟子也应该全部到齐。他们暗中观察了许久,始终未曾见到顺眼之人。毕竟要继承先师传承,若是与他们这做师兄的都没有几线因果,那这么个小师弟又岂能收入门中。

    如今尚在试剑坪盘膝不语,在梦中残喘求生的二两酒自然不会知道,当日只当是信口胡言的女孩竟是给他铺好了一条通天大道。只是如今的他想要走到张三等人面前,却又太过艰难了一些。祖师剑道可以不要,但也要先有那个资格。如今他在漫漫长夜之中,就快要落下最后一口气,他若是过不了这个梦,那么一切都将是笑谈罢了。

    冷,刺骨的冷,如坠寒窖。

    二两酒的神魂还未散去,但再也经不起折腾,缓缓收入眉心之中,成了假死状态。气若游丝,若不是还有最后丁点怕死的意念抵抗,他很快就会被黑夜吞噬。

    朱雀本源金红二色渐渐相合,从他的眉心缓缓升腾,游走全身之上百余开窍气府,将最后一点元气吸纳。最后浮现在二两酒的眉心之上,化作一点金红印记。丝丝暖流从眉心之上渐渐散开,将二两酒的五脏六腑慢慢滋养。

    黑夜之中突然有一道影子闪过,如一缕分,更像是一把剑。就躲在离二两酒不远的地方,渐渐汇聚,竟是显露一张人脸。青年模样,目光冷冽,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似乎见了一件趣事。缓缓向前,慢慢走到二两酒的身前,半蹲在地上,打量着这个还没死透的小家伙,兴致颇高,平白多了几分绝不该有的怜悯之心。

    这一等,又是三月有余。

    试剑坪上二两酒的肉身依旧稳如磐石,只是肌肤之上渐渐生起裂纹,仿佛一碰之下就会灰飞烟灭。只是这三个月,哪怕他快被人遗忘,但每日却都有不同的人将他记起。

    不少闭了甲子关的太上长老听闻此事,都来这试剑坪看过一眼。虽是未曾现身,但大都摇头而去。本以为真出了了不得的千年奇才,生了这让人难以琢磨的古怪事情,结果一看之下。二两酒还是二两酒,根骨平平,甚至生机都在渐渐衰弱,如同风烛残年的老朽一般。

    女孩念念也来过,唤了一声妹妹让离鸢受宠若惊,更是让安夏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却又说不上来是何不对。只是如今这情形,她也理不清头绪,只是冥冥之中觉得与祖师剑道有关,故作轻松的留下一句“祸害遗千年”便匆匆而去。

    中年文士苦等两月,在月前便被召回,将试剑坪上的事情上报之后,便再无下文。

    整个藏剑峰,仿佛都试着遗忘他,在试剑坪盘膝悟道的二两酒,在众人眼中必死无疑的小蝼蚁。

    还好,离鸢未曾放弃。

    还好,安夏仍在静等。

    还好,小花守在身旁。

    三月,足足三月,仍被困在梦中的二两酒终于有了些许力气再来与这黑夜相争。

    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从未相识的面庞,那双眼睛里是真的不带半点东西,彷如一汪深海,海水很冰,人很无情。

    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藏剑峰开山祖师,了不得的天上仙人。

    只是他要杀他,二两酒又如何低眉顺眼。

    “终于醒了。”

    冰冷的四个字,若是非要去猜,应当还藏有点点期待,或许是继续将他折磨一番的扭曲快感。二两酒闭上眼,努力的平复着心中怨怒,他是要求生,绝不能寻死。最后想了半晌,睁眼望着开山祖师,简明扼要的开口:“我能不能不死。”

    这真是一个很好的问题,青年祖师差点就要大赞一声,最后玩味笑道:“我没想过你死,只是你还不够无情。既然要修无情剑,何苦要做有情人,凡人俗世又有何留恋,唯有破空飞升,方能长生不朽。”

    飞升,长生。

    世俗所求不过如此,二两酒是一俗人,只是他做梦都未曾想过能够飞升长生。因为太远太远,他只知道如果能多去几个地方,看看山水,多认识朋友,谈谈心事,这便很好。因为他的十六年,真的太过阴寒。

    这些话,他不会说,以前不知道对谁说,以后不知如何说。何况在他心里,他一直很无情,很心冷,很自私,这些,他不愿意被人一言否定,因为这是他的十七年。哪怕是错的,哪怕是臆想,哪怕是自以为是,这都是他的十七年。

    抬眸,横眉,眯眼,一字一句的针锋相对:“我够无情,也很无情。”

    青年祖师脸上笑意渐盛,打趣问道:“那你为何不敢杀了她。”

    苏妲己挂着浅浅酒窝,淡淡笑意。

    “还有她。”

    离鸢巧笑嫣然,妩媚妖娆。

    “或者是他。”

    离南一剑在手,替他遮风挡雨。

    “当然还有她,她,他。”

    南宫雨陌冷若冰霜,七岁师祖大胆放肆,安夏侧影凄寒,“知冬”无锋乍冷。

    最后化作二两酒的模样,学着他的样子,嘴角抽搐,双眼含怒,化成滔天笑意。

    原来他有如此多的不舍,原来他真是一个有情之人。

    胜负似乎在这一迟疑之间便已落定,青年祖师再无半点情绪,随时都会赐他一死。

    二两酒愣在原地,摇头苦笑,他不敢奢望做个有情人,他只想真的无情无义。

    骤然抬眸,瞪直了眼,昂起下巴,牙关紧咬。

    他会死,他真的无情,他说。

    “若无情只是无牵无挂,是不是太过浅薄可笑。若你是我,是不是真能连命都不要。我想,如你这般无情之人,最在乎的还是这一条小命。而我,与你相比,一条性命也能豁得出去,你说,谁更无情,谁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