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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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雨清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像个刚出锅的煎饼,焦黄滚烫,丝棉状的云悠悠地泡在蓝色天空里,充当雪顶。

    新求的护身符已经妥妥帖帖地戴在身上,黎雨清一夜好眠,自然觉得神清气爽,一觉到天亮。

    慢悠悠吃过早饭,黎雨清站在院子里端详凤仙花株,纤长主干上均匀地向两边分出叶片,白色凤仙花已经开过一轮,一眼望去,只有深深浅浅的绿色。

    黎雨清小心地用手指触摸凤仙花纺锤形的果实,两手轻触,果瓣感应到压力,极速向内转,“噗”地一声,将满满当当的棕色细圆种子弹射出来,黎雨清忙用手接了,几粒种子静静地躺在白白嫩嫩的手掌里,安适悠闲。

    正当黎雨清乐此不疲地用这种方法收集凤仙花的种子,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急促的呼吸声传来,黎雨清向外看去,如她所料,正是颜依依。

    颜依依追逐着脚下的东西,时不时又挥起一脚踢出,向着黎雨清的院子跑来。

    “清清,快看,我找到一个球。”

    颜依依一脚将球踢出,那球表面粗糙,像是在野外经历了多天的风吹日晒,老化地不成样子,脏兮兮地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球。

    黎雨清循声定睛一看,差点吓了个仰倒,颜依依脚下一个骷髅头正咕噜噜地转着,两个黑洞洞的眼睛里缠着理不清的黑色毛发,上下两排牙齿“咔哒咔哒”,像是在寻找机会狠狠地下口。

    “快跑——别踢了,它要咬人!”

    颜依依被黎雨清的话吓懵了,好像真的被脚下的球咬了一口,浑身过电似的,下意识飞起一脚将球大力踢起,这球在空中来了个抛物线,飞到了对面田里,落地之后又弹了几下,蹦进一片杂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那那那,那是个什么?”

    “头,骷髅头。”

    “啊?!”

    “你从哪里弄来的啊?”

    “就,溪边上,我看它在岸边浮着不动,就捞上来了。”

    “溪边,就是有两棵歪脖子树,上面挂个鸟巢那里吗?”

    “嗯——好像就是。”

    正当两人讨论这颗头是不是上次让黎雨清中邪的那颗时,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什么东西过来了。”

    黎雨清抓着颜依依的手紧张地说

    “不,不用听了,你……后面,那个球来了。”

    颜依依咽了咽口水,指着黎雨清身后快速移动,脱离了地心引力控制,从田里往上滚的破球,艰难地说。

    黎雨清回头看了一眼,骷髅头正张者两排牙,不分天南地北迅速旋转着朝两人的方向滚来。

    “快跑啊——”

    尖叫着拉着颜依依,黎雨清发挥毕生的潜能,撒丫子往前跑去。

    颜依依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拖着一起跑了。

    黎雨清的尖叫声惊飞了鸟,吓跑了鱼,疯狂的音波输出是有限的,黎雨清越跑越慢,到最后弯着背,叉着腰,劈着嗓子气喘吁吁对颜依依挥手,“实在,实在是跑不动了,你跑吧,我替你挡住它。”于是便转过身张开双臂,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颜依依三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跑不动了?你早说呀。”

    颜依依折返回去,被黎雨清叫住“走错啦,这边。”

    颜依依没回头,依旧快步往回走,没走一会儿,紧追不舍的骷髅头便和颜依依碰了个正着。

    “来的正好,看脚!”

    颜依依伸出一只脚拦下皮球。

    这球轻轻巧巧换了个方向,绕过颜依依,朝着身后的黎雨清奔去。

    “你给我站住。”

    颜依依见它无视自己,气的一蹦三尺高,跳到破球边上,一脚猛踩,球陷进松软的泥土中,一时半会儿转不出来了。

    “哈哈,就这点本事。”

    “依依,小心。”

    “没事儿~”颜依依又是一脚,这一脚来的又快又重,重压之下,皮球“噗”地一声,泄了气。

    在黎雨清眼中,骷髅头被颜依依从天灵盖一脚踩碎,开开合合的嘴也停止了动作,眼中两团杂乱的发丝,也像蔫了一样,滑落出来。

    小孩子,天真又残忍的生物,真应了那句不知者无畏。

    两人解决了麻烦,带着刺激紧张和劫后余生的愉悦,叽叽喳喳地踏上回程的路。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破碎的骷髅头慢慢融化,与黑色发团融为一体,化作黑烟,飘散而去。

    “汩汩”,夜晚蛙声与蝉鸣的合奏中,出现了不和谐的声响,像是蹩脚乐手弹错的音符,格外突兀。

    水边的蛙声沉默了一阵,随机奏出更加急促的旋律,好似在焦躁地摆脱这个不合群的怪物。

    深黑的水中,有东西在缓缓流动,一点一点地靠近岸边。

    “哗啦——”是冲破水面的声音。

    黎雨清的小床上,凸起来两座小山丘。

    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是黎雨清的,两手交叠搭在肚子上,连睡相都如此文静。

    另一头鼻翼翕动,是不是挠一下背,赶一下蚊子的,便是颜依依了,几刻钟换了七八个姿势,一张被单被翻来覆去地搅成一坨,藏不住腿盖不住手。

    纱窗过滤了窗外飞虫,只让清风与明月进驻。

    一团黑影无声无息地搅和进来,直冲向安稳入睡的黎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