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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东昭国宴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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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娑的树影掩映着一排排低矮的笼室,阵阵刺鼻的味道四散而出。破败的木门上,一块发黑的牌子悬挂在门廊之上,依稀可见“奴舍”二字。

    而就在奴舍的后方,高大奢华的雕花石室密密麻麻,阴气森森,每间石室仅留一人多宽的出口,并用坚实的钢条封住,漆黑的石室中隐隐可见闪烁的绿光。

    空荡荡的推车安静的停在兽苑前方,暗黑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每一个石室的门前,四周静得可怕,喀喀的咀嚼声清晰的回荡在漆黑的夜色中,越发显得诡异恐怖。

    张彪倚在推车旁,眯着一双小眼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苍白的月光将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满足的闭上双眼,悠悠的吐出一口烟。

    然而,他刚刚睁开双眼,却正看见映在地上的影子,皇甫灵那双布满血痂的大眼顿时闪入脑海。

    短促的惊呼声破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男人粗壮的脖子瞬间被锋利的匕首开出一道血线,粘稠的血液喷涌而出,沉闷的呜咽声不断从喉间传来,却在片刻之间又恢复了安静。

    无忧冷冷的看着地上剧烈抽搐的身子,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噼啪的砸了起来,微弱的火星落在旁边的草席上,呼啦一下就烧了起来。

    野兽畏火,身后的一间间石室里顿时发出阵阵焦躁不安的低吼声,无忧拾起地上的干草,捆扎成束,一一引燃,轻捷的身影不断在兽笼之间穿梭,所到之处无不响起野兽惊恐的吼声。

    火势借着石室内的草垫越烧越旺,滚滚的浓烟迅速从笼舍里窜出,阵阵焦臭冲天而起,整个兽苑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无忧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千秋园,嘴角牵起,冷笑一声,转身朝着前方的奴舍而去。

    而此刻在千秋园内,灯火摇曳,一片寂静,夜空中无数的天灯冉冉而升,密密麻麻的飘荡在神光祖庙的上空,恍若一片璀璨闪耀的星辰。

    广场外有清越急促的马蹄声陡然响起,冰冷森寒的气息瞬间掩盖了酒肉的香气。只见上百骑雄骏彪悍的黑色战马疾步奔来,背上的黑甲士兵全都高高站立在马背之上,身姿挺拔,巍然不动。

    正在众人疑惑这一队骑兵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庆功宴上之时,只听为首那只轻骑高呼一声“出!”

    刹那间,所有的战马全都停下了脚步,呈一字排开,马上士兵双腿微分,拿出腰间□□,挽弓搭箭,全都瞄向了远处神光祖庙上空的那些天灯。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锐响,无数漆黑的利箭铺天盖地同时涌向神光祖庙的上空,恍若一块巨大的黑幕遮天蔽月,势如雷霆,不可抵挡。

    低低的惊呼声顿时在席间响起,这样远的距离,而且是在半空,早已超出了普通弓箭的射程,可是这些箭簇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锐利的直线,以不可思议的力道朝着那些天灯激射而去。

    明亮的夜空瞬间暗了下去,远处无数星辰黯然坠落,所有的箭簇都准确的射灭了灯内的火光!王宫贵族们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快速坠落的天灯,一时间全场死寂。

    士兵们收弓回身,利落的翻下马背,跪拜于地。为首将领脱去玄铁头盔,单腿跪地,抬起头来朗声说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好!”洪亮的叫好声从龙座上传来,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气氛,雷鸣般的欢呼声顿时响彻夜空。

    在场众人无不为大华神弩的重现而心神激荡,昭氏的子孙们终于完成了历代先祖的夙愿,无数死在大华神弩下的忠勇烈士终于可以安然长眠,八百年前随着大华的覆灭而消失的连弩在今日重现人间,还有什么可以挡得住这样一支千米之内所向披靡的铁血军队,野心勃勃的天皇贵胄们无不在心底冷笑,猎猎作响的青龙战旗总有一天要插遍华夏的每一个角落。

    “神机营几年历练,辉儿竟为昭国制出如此利器,父皇甚是欣慰。”昭皇稳坐在宝座之上,淡淡的笑意弥漫在脸上,难掩其中浓浓的赞赏:“封二皇子昭辉为辅国永亲王,赏佩应龙宝剑!”

    昭辉面色平静,重重叩首于地,语调铿锵沉声说道:“谢父皇。”

    众人闻言,无不心头巨震。当今昭皇登基之初立原配祁氏为后,但祁皇后逝去之后并未留下子嗣,后又续立卫氏为后,不想卫氏又体弱早逝,唯留一个痴傻的嫡亲皇子,皇上多年来从未提起立嗣之事。

    朝中各大臣日日揣度上意,几位皇子多年来暗中奔走朝堂,拉拢群臣,自成一派。而现在皇上突然有此一举…朝臣们全都心思飞转,静静的思索着心中的棋局,毕竟,这一局,一子落错,可是全盘皆输。

    “二哥,这两年你不在,我和十三弟赛马对弈着实无趣,今夜你可一定要陪我杀到天亮。”

    “二哥,你可一定要帮我挫挫九哥的锐气。”

    昭辉长笑一声,说道:“十三弟,看来你这个‘无胜将军’的名号依然如故啊。”

    此言一出,立时惹来众人哄笑,昭皇面带笑意,眼中欣慰之色越发浓重。

    “慎允,我以这连弩赐虎豹骑人人佩戴,让这神弩利箭为我大昭开疆拓土,荡平四方,神机营今日起归入虎豹骑下,让我大昭的虎豹之师更加彪悍勇猛,如虎添翼。”

    镇远大将军沐篪字慎允,昭皇在如此隆重的场合亲昵称呼,自是昭示着他对这位军功赫赫的兵马大元帅的爱重。

    然而自始至终,这位权倾朝野的一品武将,连嘴角都没有上扬一分,而是受宠若惊般的立时从位子上起身,躬身跪伏在地,沉声道:“谢陛下。”

    昭皇淡淡一笑:“爱卿不必如此拘礼,你我君臣之间自是不一样的,起身吧。”

    “是。”

    一时间群臣贺喜,百官和乐,广场上一派君臣相亲,父慈子孝,兄弟和睦的融融气象。

    大司徒褚怀忠笑意盈盈,举杯贺道:“恭喜陛下,既得诸皇子恭顺贤孝,勇武非凡,又得虎豹骑这等彪悍之师戍疆卫边,大昭基业定然固若金汤,世代不衰!”

    一语既出,群臣附应,昭皇端起手中酒盏一饮而尽,眼神中神采熠熠,喜色难掩。

    场中气氛登时达到□□,乐师们一改往日的中规中矩的宫廷乐曲,改而演奏明快热闹的草原夜曲,这样的调子顿时唤起了贵族们与生俱来骨子里的豪气。

    千秋园外围的一排排火把瞬时被一齐点燃,朔风吹起,火光摇曳,一时间将酒酣耳热的王公贵族们的脸色映的火红一片。

    帝都府尹褚恪良一向闻音知雅,只见他眯起双眼,双手轻拍,顿时从广场外围走来一群身着东昭猎服的矫健女子,不同于宫廷装束的水袖婀娜,裙幅曳地,东昭传统猎服均窄脚束腹,用色明艳,一众少女仿若一团团咧咧燃烧的各色火焰,眉宇间散发着勃勃英气。

    她们手执流光宝剑,在场中不断的变换着各种队形,竟组成“千秋万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顿时赢得全场一片雷动的叫好。

    正在此时,几个□□上身的彪形大汉抬着一头烧烤的香气四溢的牦牛缓缓行来,“嘭”的一声放在场中巨大的托盘内,这牦牛面目如生,平静安详,嘴角竟还带着一丝隐隐的笑意,着实新奇。

    今夜昭皇心情大悦,看着这头面带喜色的牦牛,也觉有趣,不禁问道:“恪良,这牦牛为何会面带喜色?”

    褚恪良长身而起,笑道:“禀陛下,这牦牛是自愿进到温水中沐浴,臣在四周点上放松心神的宁神香,以文火慢慢加热,再不断投入各种香料,这牦牛只顾呆在温水中放松享受,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煮熟了,此时再将浸足了味儿的牦牛烧烤一番,如此不仅看起来心情愉悦,吃起来也更松软可口。”

    昭皇闻言,眉梢一挑,长笑一声,说道:“那我还真要尝尝了。”

    “是。”

    褚恪良手臂轻挥,一众少女顿时持剑而上,皓腕飞转,剑光如雨,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牦牛肉瞬间准确的飞向席间每个人面前的磁盘内,片刻之间,巨盘中便只剩下一副光秃秃的骨架。

    这道菜胜在别出心裁,持刀少女们又个个体态婀娜,可谓吃的别致。

    “确实可口,赏南楚月纱十匹。”

    众女齐声谢恩,撤下场中牛骨,随即又列队而出,每人手中均持一小樽清冽美酒,酸甜清新的酒香顿时在广场中弥漫开来。

    “色比琼浆,香同甘露,桑落美酒确是人间绝品啊。”卫长空半眯着双眼,嘴中咂咂作响,似在回味刚才美酒入喉的甘洌清爽。

    卫氏一族是昭皇的第二任皇后卫真的母族,与褚氏一族同属门阀贵族,然而自从卫皇后生下痴傻的五皇子,不久离世之后,卫氏一族的荣宠也日渐衰弱,卫长空虽作为宗族的族长,却只落座在中位,与新晋门阀乌氏一族并列。

    “这绝品桑落百年才出一坛,卫公竟能立时品出,‘酒仙’之名确是实至名归啊。”

    卫长空神色不变,笑道:“褚司徒过誉了,老夫曾有幸得先帝爷钦赐桑落一樽,至今难以忘怀其中滋味。”

    褚怀忠但笑不语,举起酒樽一饮而尽,饶有兴趣的观赏起场中的马术花箭表演。

    此时场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管弦丝竹之声喧闹嘈杂,昭皇开心,特准了今夜可肆意开怀畅饮,尽情欢庆。

    此令一出,场中的王公贵族们登时放开了手脚,昭国皇室沿袭了先祖斗力尚武好战性格,府宅之中常常供养着一批壮硕的家奴,贵族之间也经常命家奴互相摔跤比武,图个乐子。

    而此刻兴致高昂的贵族们也都出动了各自随行的家奴,轮流在场中表演起舞剑耍刀,摔跤比箭,场中气氛一时间火热一片,欢呼叫好声一浪接着一浪。

    楚峥安静的坐在最末一席,半边身子隐在暗处,面色平静,垂首不语,修长的手指轻轻碰着茶盏的白瓷底托,发出微微的轻响。

    他眯起眼睛,看向席间低头饮茶的沐篪,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图瞬时在心中展开。而此刻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莫云伏身在楚峥耳侧,吐出的话却让少年的眼中现出一丝隐忧。

    “早闻南楚铁脊箭可入肉裂骨,且拔之不出,不知比之我大昭的神弩如何?”

    倨傲的语调自上席传来,宗政小郡王手持酒樽,嘴角轻笑,语意轻佻,俨然一副找茬的样子。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都投向坐在最末一席的楚国皇子,众人无不在心底冷笑,宗政一族的族长宗政晔在世时曾负责驻守西南郁州城,说起这位颇具传奇的老郡王,东昭自是无人不晓。

    宗政晔十六岁随军出征,自此戎马一生,威震六国,从未一败,可是就在他戍卫西南的最后一年,却死于楚国边境的一次小□□中,全身上下只一处致命伤,便是赫然插在他胸口上的那支铁脊箭。

    宗政一族自是恨毒了楚国人,多年来不但在密罗河畔大肆截杀过往的商船,而且常常栽赃嫁祸,引祸南楚,如此常年积怨,公开的对立事件早已不是少数。

    只见楚峥一身墨色长袍,袖口襟前均用紫金丝线绣以青岚紫竹图纹,身后一袭雪白长裘越发衬得他身姿颀长,俊逸潇洒。

    他放下手中茶盏,淡淡说道:“连弩无论在威力还是射程上都比铁脊箭更胜一筹,宗政小郡王何必多此一问。”

    “哦?楚世子未免过谦了,南楚铁脊箭身长是普通箭簇的两倍,脊背高高凸起,刃口两侧满是倒钩,如果被它射中,倒钩便会死死的咬住皮肉,除非把皮肉整块撕裂,不然谁都没有办法。”

    宗政泽看着沉默不语的楚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继续沉声说道:“我在多年前曾有幸见识了南楚铁脊箭的霸道,至今记忆犹新,恍如昨日,不想今日竟在这煜盛宫内得遇堂堂南楚世子,宗政泽还请世子赏面,让我再睹铁脊箭的风采。”

    只见宗政泽微微躬身,语意虽是诚邀,可却是面向座上昭皇请示,轻慢之态显而易见。

    宗政泽本是晔老郡王的侄孙一辈,但因其父早亡,从小就跟随在老郡王身边,十分得宠。

    老郡王一生坎坷,他一生只得一个孱弱的独子,却又在他已近知命之年的时候死于心疾,于是就越发的宠爱身边的宗政泽,将他视若亲子,更准其世袭郡王之位。

    昭皇心念宗政晔一生忠正厚德,一向对宗政一族格外恩典。而宗政泽此时此刻提出比箭,也只不过是顺了昭皇之意,只见昭皇微微点头,沉声说道:“准了。”

    可是正在此时,却见广场外慌慌张张跑进一众侍官,还未来得及通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疾声说道:“陛下,不好了,兽苑……兽苑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