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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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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无忧脚下功夫不弱,这样一路追出去,也已晚了一步。

    东岭的夜风凛冽无比,像是刀子刮在她的脸上,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她的双眼,她站在这杂草丛生的荒山上,连野草高都没有。

    空气中浮动着焦臭的味道,她当然知道,这场火在烧着什么,活生生的三条命,被这翻卷的火舌彻底吞没,呜咽的风声助长了火势,几乎映红了半边天。

    孩子静静的站在野草之中,额头上还有未干的汗渍,她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眼泪,只有冰冷的沉默。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发白的嘴唇抿成一线,眼神中翻滚着无尽的愤怒。

    在这具小小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虽然在上一世,她也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向恐怖分子贩卖过军火,在组织里担任着毒/品鉴别师的重任,时常跟随图亚去高徒贩过货,她同样也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注定永远行走在黑暗之中。

    可是,上天偏偏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在那个小小的宅子里,那些罪恶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也许是她淡忘了冷酷和罪恶,所以连同这颗心,也不再硬如磐石。

    这一刻,巨大的愤怒如同惊天的巨浪,拍打着她的内心。

    她知道,她必须做些什么,即便这些孩子的生死和她并无瓜葛,即便她只是想借着他们悲惨的命运混入沐府,即便她当初只想偷走血薇报答芷容的救命之恩。

    可是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让该死的人得到他的报偿。

    第四天,沐老太爷的病情终于出现的转机,用掉了皇帝赏下来的那棵老山参,命总算是保了下来。只是命根子受了损伤,以后怕是再难行男女之事。

    东厢里传来无力的□□,接着便是碗盘坠地的脆响,丫头小厮鱼贯而出,狼狈的捂着头,个个脸色难看,愁容满面。

    “都给我滚!滚出去!”

    虽然伤了命根子,可是沐老太爷的骂声依然十分响亮。

    徐管事皱了皱眉毛,只得硬着头皮进了房。

    沐鹤年半倚在大床上,面色苍白,双颊却因为怒气而显出些潮红。

    “老爷子,您还在病中,可千万别动了气。”

    沐鹤年恨恨的瞪了徐宝来一眼,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那个该死的小崽子呢!”

    徐宝来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咬伤他的小女奴。

    “老爷子您放心,她早就死的透透的了,您就别再为这个不识抬举的小杂碎生气了。”

    沐鹤年脸色铁青,怒道:“就这么死了!把她给我挖出来,我要鞭尸!”

    徐宝来一阵恶心,面上却仍然僵硬的笑道:“可别,老太爷您贵体千金,别让这些脏东西冲撞了,您现在最重要的是补补身子,安心静养。”

    沐鹤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瞧了徐宝来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听说食疗比用药更管用……”

    徐宝来听的冷汗阵阵,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情本就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老爷子平日里不知收敛,这样的勾当总是有人看不过的,再加上今日沐篪再三敲打,摆明了要规矩一阵子了,可是现下这位老爷子又提起这茬儿来,着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主子,大夫特意吩咐了,这阵子您不能碰……”

    沐鹤年沉下脸来:“碰什么!我只是要你找些童男,我要进补,明白了吗?”

    徐宝来心道糟糕,虽然不愿违逆他,可惧于沐篪的威势,还是要硬着头皮提醒道:“主子,今天老爷来过了,有点、有点儿不高兴……”

    果然,沐鹤年面色涨的通红,花白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他不高兴!他一个晚辈,要管我叫一声叔父的,也不想想,没有我沐鹤年,他如何做的上沐氏族长的位子!忘恩负义的东西!”

    徐宝来万不敢做声,只得由着沐鹤年出完恶气。

    骂骂咧咧吵嚷了时辰,沐鹤年平复下来。他清了清嗓子,看了徐宝来一眼,说道:“这件事你去给我办,我听说南市那边有些精壮的奴隶,专门斗武用的,你去买来,这件差事办的好了,绝对少不了你的赏。”

    徐宝来一阵恶寒,裆下一紧,生怕这位老太爷一个不高兴,把他的命根子也给摘了,急忙点头应承。

    “小的一定把这件事办好,您就放心吧。”

    沐老太爷满意的阖上眼睛,半倚在床上,咂了咂嘴,慢悠悠地说道:“珠儿呢?让她去小厨房做些甜羹来吃。”

    徐宝来一愣,硬着头皮说道:“老太爷,您、您忘了,前阵子珠儿、珠儿她已经……”

    沐老太爷睁开眼睛,似乎回想了一阵子,停顿了几秒钟,这才恍然想起,珠儿因为与府上的小厮私通,破了处女之身,‘养’出来的枣儿被他尝出了异样,就直接乱棍打死了。

    沐老太爷烦闷的动了动身子,问道:“府上难道就没有会做甜羹的奴才了!”

    徐宝来冷汗涔涔,脑瓜子却在不停的打着转:“会做的倒是有,可是怕您吃惯了珠儿做的,别人做的您进的不习惯。”

    “哗啦啦!”

    正厢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紧接着是一阵不小的骚乱。

    沐鹤年皱起眉头,脸色难看:“外面什么声音?”

    徐宝来急忙打了帘子出去查看,急匆匆到了正厢,就看到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女奴跪在地上,旁边散落了一地瓷瓶的碎片,地上还有一小摊血,他定睛一瞧,原来是那女奴小腿上的伤口。

    安大娘脸色发青,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奴,牙花子都气的打颤。

    之前咬伤老太爷的女奴正是她和王贵送去的,这件事本该是没命的大事,好在她平日有些积蓄,儿子又在沐篪府上当差,徐宝来总要留些余地,故而只处置了王贵,明面儿上赏了安大娘十几大板,算是小惩大诫,蒙混过了老太爷那关,饶是如此,她一把年纪,也着实丢掉了半条老命,这几日更是夹着尾巴做人,丝毫不敢有所差池。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府里人手不足,她刚放了几个奴隶出来干粗活,不成想,其中一个就打碎了老太爷最爱的花瓶。

    这瓶子足有人高,瓷釉光洁饱满,瓶身绘着美人赏梅图,是多年前上头赏下来的,这样的物件,绝对称得上价值连城。

    她当然不是心疼这件宝贝毁之一旦,她看着那堆支离破碎的垃圾,右眼狠狠的跳了几跳,转眼看向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小奴隶,心下稍稍松散了几分。

    徐宝来看到府里的丫鬟小厮都揣着袖子看热闹,顿时火冒三丈:“看什么看!都不用干活了!”

    奴才们身子一抖,把头一低,顿时作鸟兽散。

    徐宝来不悦的看向安大娘:“你吵什么,难道还嫌最近的事情不够多吗!”

    安大娘一副委屈的样子,又气又怕,说话都不利索起来:“徐管事,我这是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小杂种,您看这?”

    徐宝来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阴恻恻的说道:“你是这府里的老人儿了,最近怎么越发不知道分寸了,老太爷需要静养,你手底下的人闯出这样的祸事,若是老太爷追究起来,我可挡不下来,现下趁着他老人家还没发火,你就赶紧处置妥当,若不然,别怪我不帮你了。”

    安大娘哪敢争辩,重重的点了点头,挽起袖子就要去抓无忧的衣领子。

    无忧神色一冷,踉跄的站起身子,斜过身子,很自然的躲过了妇人的大手。

    她的声音本就是清脆的童音,此刻她有意闹大这件事,自然说话也提高了声音:“安大娘,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看着、看着这瓶子上的娘娘好看,就多瞧了一会儿,眼看着她脚上的那颗珠子有些脏了,就多擦了几遍,可是、可是没想到,这珠子竟被我擦掉了颜色,所以一时害怕,才打碎了,呜呜呜,您饶了我吧。”

    现下正是正午,周遭异常安静,她越哭越大声,连门口的护院都朝着正厢张望起来,清脆的童音顿时传遍了府里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破碎的瓶底上。

    美人的绣花鞋上,一颗凸起的圆润的珍珠仿若真实,这瓶子的珍贵之处,也就是这制作的工艺上,全部都是用了浮屠的手法,远远看去,这美人倒像是站在瓶子旁巧笑嫣然,故而这绣花鞋上的珍珠,也是仿照真实的珠子漆上了珠光,美轮美奂,然而此刻,这珠子剥落了漆光,黯淡发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徐宝来心下咯噔一声,转眼便瞧见了沐老太爷乘了步撵出来,面色难看,眼看着就要发作。

    安大娘见此情形,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无意间瞥见跪在一旁的小女奴,惊觉她也正定定的看着她,面色平静,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连一丝一毫的慌乱和卑微也没有,眉宇间冷淡疏离,在看到沐老太爷的时候,甚至还对着她扯出了一丝邪气的笑意。

    一阵寒气顺着她的脊背缓缓弥漫向全身,她想叫出声音来,却哽在喉咙里,就这样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沐鹤年眯起眼睛,看向那只花瓶,一双冷酷的小眼睛在下人们中间转了又转,任谁被他这样一瞧,都要骇得脸色惨白。

    只听他慢悠悠的问道:“是谁,现在站出来,我就网开一面。”

    府里的人都知道,若是老太爷发了火,倒不是最打紧的,但凡遇到这样慢条斯理的时候,都是怒极了,必要死上几个人才罢休。

    奴才们个个如泥塑木胎一般,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们当然知道主子问的什么,这瓶子是朝堂的赏赐,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可估算,这样极品的物件,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女奴轻轻一擦,就掉了珠漆,除非、是有人监守自盗,早把这宝贝掉了包。

    这样的事情在下人们之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浮香苑里珍宝千千万,老太爷沉湎声色,怎么可能日日玩赏,件件查看,可是谁都没想到,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把这件正厢里的宝贝给掉包了。

    所有的人都在转着自己的心思,揣测着是谁动了这样大的手脚。

    唯有一个人,浑身如坠冰窟,吓得面如金纸,恨不能在几天前死了干净。

    这个人,正是浮香苑的老嬷嬷——安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