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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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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

    燕回跪在宣德殿的大厅内,听到自头顶传来的不悦声音,不由得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他整个人都趴在冰凉的大理石板上,额头抵着硬梆梆的地面,冷汗顺着脸颊不断地流下来,濡湿了一大片衣袍。

    “微臣、微臣是说宗政小王爷被猛兽所伤,不幸身亡……微臣自知万死也不足以赎罪,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个机会,手刃这恶兽!”

    昭皇坐在龙椅上,感觉到自己的鬓角又开始突突地跳动了,每次跳动都带来钻心似的疼痛在,他哀嚎一声,抬起手来揉着两鬓,虚弱地说道:“尸身可找到了?你确定是小王爷吗?”

    这些年他的身子越来越差,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就已觉得头痛欲裂,恨不能立刻移驾华贵人的宁心宫内。偏偏又出了这档事,昭皇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不由变得有些烦躁。

    燕回听出他话中的不耐,吓得魂不附体,咚咚两个响头叩了下去,说道:“启禀陛下,尸身的确是小王爷的,府上的亲眷都来辨认过了,奴才护卫不力,万死不足惜,请陛下降罪!”

    昭皇的眉心凝成川字,鬓边青色的血管微微跳动着,闭着眼睛悠悠说道:“你是该死,宗政泽镇守西南,南疆的□□刚刚止息,南楚蠢蠢欲动,边陲稍许安宁,他竟然死在了哀牢山野兽的利齿之下,简直是荒谬!”

    燕回被这语气中的严厉骇得浑身一震,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偌大的宫殿静得落针可闻,唯有上位者粗重的呼吸声悠悠回荡着,令人胆寒。

    “父皇,您息怒,近来您为了秋祭的事情已然心力交瘁,儿臣实在不忍再看您如此大动肝火了。”九皇子说到动情处竟跪了下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老皇帝睁开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跪在大殿中的儿子,叹了口气:“你起来吧,几个孩子中,数你最是懂事,是秋祭的事有什么岔子吗?朕方才召见你,你为什么又去而复返?”

    昭奕并未起身,说道:“儿子是在殿外正巧遇到了燕将军,见他心神俱裂,这才询问了原委,所以就一同来了,若说这件事的罪责,儿臣也难辞其咎。”

    “哦?”

    “当日围猎儿臣也在场,小王爷本是追着一头怀孕的赤麂,结果转眼间被一头巨兽抢走了猎物,那巨兽身形壮硕无比,浑身雪白,利齿奇长,浑身斑纹奇特,饶是儿臣在外游历过几年,也从未见到过这样的野兽,当日燕将军带的护卫并不多,所以极力劝说各位宗亲回返,可是……小王爷一心想要裂得奇兽,就入了哀牢山深处……儿臣万万没有想到,唉。”

    老皇帝微微沉吟,喃喃道:“白色奇兽……”随即坐直了身子,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儿臣绝对没有看错。”

    燕回心中疑惑,若是他没有记错,那天谁都没有看清楚那畜生长什么样子,他不明白为何这九皇子要编排出这样一头‘奇兽’出来,但是他还是聪明地没有开口,毕竟这会儿老皇帝的语气已不似之前那样可怕了。

    “嗯,叫钦天监的人过来,朕要问一问天意。”

    “父皇英明,在这个时候,又是天灾横行之时,出现这样的异象,不得不引人深思,况且小王爷身手何等了得,又有利剑在身,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一头无知畜生伤了性命,儿臣见那奇兽身形足有十人之大,十分骇人,并不像普通的野兽,儿臣曾在史书的异兽记中读过相似的记载……”

    昭皇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他的手从额头上移开来,轻轻搭在龙榻的黄金扶手上,缓慢地敲击着,终于说道:“燕回,你的脑袋暂且留在脖子上,朕命你全力搜索哀牢山,找到那头奇兽,若能不负使命,朕便准你将功补过。”

    燕回浑身一震,恨不得立刻起身对着这位九皇子三叩九拜,他重重叩头,沉声说道:“微臣谢主隆恩!陛下万岁!”

    “父皇,虽然寻找奇兽十分要紧,不过西南边陲也少不得安宁,儿臣看,还是要封锁消息,切勿让南疆叛民得知小王爷的死讯,以免被趁虚而入。”

    “嗯,南疆是我东昭腹地边的一条毒蛇,一直伺机而动,这里关隘险要,少不得猛将镇守,宗政一族的继位者年纪太小,奕儿,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可以辅助吗?”

    昭奕沉吟,好一会儿才答道:“儿臣倒是有一个好的人选,不知道父皇肯不肯放他南去。”

    “哦?说。”

    “褚氏一族曾与南疆叛民有过交战,而且褚英宗也有领兵沙场的智勇,三年前的灵石之战,他亦是军中副将,大捷之喜少不了他的辅助,他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在点将堂亦拔尖儿的人才,我东昭虽则人才辈出,可是这几年武将中颇有些青黄不接的势头,父皇何不派他出去历练些年月,等到西南幼主可继位的时候,再召他回来委以重任,不是一箭双雕嘛。”

    昭皇眯起眼睛,身子往后靠了靠,似乎是有些疲惫了,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从宣德殿出来,已是过午时分,虽然已经立了秋,可是天上的日头依然如盛夏的光景,直晃得人头脑发昏,烦躁不堪。

    燕回出了殿门,被日头晃得眼前发黑,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高台之下。幸而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的身子。

    耳边传来昭奕温和的说话声:“中午了,燕将军该是饿坏了,哀牢山太大,搜山也不急在一时,不如去我府上小酌,也算是为将军压惊。”

    燕回手扶额头,抬眼瞧见九皇子柔和的笑脸和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发冷,他揉了揉额头,心道是自己被吓破了胆,抛却了那些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想法,虚弱地点了点头:“承蒙九主子救我,奴才感激。”

    昭奕的笑意更深了:“将军见外了。”

    说是小酌,却一直待到了傍晚十分,秋意渐浓,天色已黯,昭奕特意嘱咐了下人,为燕回准备了马车,他亲自送至门外,将披风搭在了年轻的将军身上,低声说了些什么,才目送他离去。

    马车一路前行,车前的羊角风灯来回摇晃着,就像燕回的心,七上八下的。他拉下身上的披风,扔在一旁,静静地发着呆,思及九皇子说的一番话,登时浑身一个激灵,觉得一股寒气自脊梁骨蔓延上来,身上冷汗涔涔,不比今日在宣德殿好受。

    朝堂上的局势越发复杂了,他原本以为靠着萧承钰这颗大树好乘凉,却还是被牵涉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争斗中来,越是细思,越是觉得自身犹如一根浮萍杂草,在这朝局中唯有随波逐流任人摆布,着实无奈,口中喃喃道:“时局半分不由人吶……”

    燕回虽然受了一番惊吓,毕竟还是持重,去九皇子府上之前,仍旧下了搜山的命令,此刻虽然夜色浓郁,哀牢山上却火光点点,比平日热闹许多。

    然而谁都不知道,在这渺渺大山深处,曾经复活了千百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可怕生物,那里,是连鬼魅都不屑去到的失落之地,如同被时间遗忘一般,仍旧保留着它被炸毁时候的狼狈模样。

    可是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却有奇特的琴声传来,恍如梦境一般流淌在暗夜里,令人有些恍惚。

    少女安静地躺在白兽的身边,手中把玩着那把小巧的口琴,神色落寞。

    “千寻,你说他能听得到吗?三年了,我找了所有的地方,连云骑都出动了,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他以前说最喜欢听我吹琴,我每日都来,他也不肯出现,你说他是不是又骗了我。”

    白兽呜呜低鸣,似是应和,毛茸茸的大脑袋顶了顶少女的额头,温和地注视着她。

    无忧抚摸着白兽柔软的皮毛,蜷着身子,整个人几乎都陷在它的怀中。

    她的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你也想他了,没关系,我总能找到他的,只是在找到他之前,我还要做些别的事情,该死的人总要死去,该还的债也总要还清,等我帮他做到了,我们就去找他。白玛山雪景壮丽,动人心魄,江南四季如春,岁无秋冬,西羌黄沙火舞,苍凉悲壮,还有东凌岛有冰晶为山,珍珠河有人鱼吐珠,东海以东,西羌以西,南疆以南,北戎以北……这些地方我对他说过,你说他是不是去游历山川了。”

    白兽迷惑地看着少女,低头趴在自己的前爪上,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脉,眯起了眼睛。

    无忧站起身来,双臂环住白兽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道:“千寻,你这几天小心些,就别去山下捕猎了,我走了。”

    白兽依依不舍与少女道别,呜呜低鸣着。

    无忧望了一眼身下这高崖下深不见底的坑洞,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