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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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了一惊,梓逸的处置着实有些重了,要知道即便是赐死,也是要打入冷宫,我朝极少有将妃嫔押入大牢的先例,连太后都不动声色的表达着惊讶之意,众妃嫔的表情想必十分精彩。

    我张了张嘴,心里涌上委屈,化作泪水充盈了眼眶,咬紧下唇,硬是没让它落下来,生生的咽了下去。罢了,是我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于是也不再去看梓逸,只端端正正的谢恩,任由执法太监带了走。

    从什华宫出来时,看见环佩环铃,两人明显慌了神,想跟上来却被拦了,我给了环佩一个坚定的眼神,又轻轻摇头,叫她不可轻举妄动,我想她一定懂我的意思。

    内务府天牢是为关押宫中重犯以及皇家密审钦犯之用,之前的两个邪教人质便是关押于此,由于刚刚改朝不久,曾大赦天下,所以这里十分的冷清。

    我配合的卸了钗环交与守卫,他们之前也极少见到有妃嫔被关进来,并未为难与我,只嘱我不可喧哗,等候提审。

    想起今日之事,越想越觉蹊跷,却总不得解,心中也是杂乱烦躁,各种情绪搅绕着,让人十分难受。又过得一会儿,人静下来,我开始审视眼前的困境,天牢内倒是十分干净,桌床俱全,只是没有阳光,也未生火,十分的潮湿阴冷。

    一月的天气,我身上的宫装只能适应那温暖的室内,实在御不得寒,这种地方,恐怕我是熬不过几日的,缩在床上一角,对梓逸的清冷铁硬的抱怨翻上心头,他明知道我最怕冷,还这般处置,难不成是当真认定了我的罪行,要惩办于我。

    渐渐的觉得身子有些乏,抓过床上的薄被,蜷起身子裹在里面躺下,想起自己自小到大也没受过这种苦,不禁有点心酸,如果梓川还在……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眼泪却不争气的涌出来。

    全身冰冷,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处于半梦半眠间,其间似乎有人送了饭食过来,我也没去理会,只不知时辰的时睡时醒。

    一直到发觉外头有人低声的说话,嗡嗡的听不真切,接着是“喀啦”的开门声让我醒了大半,眼睛朦胧着望过去,外头站着的,是梓逸。

    他身后还有些旁的下人,以及天牢的守卫,此时于情于理都是要见驾的,我支起身子,随着薄被的滑落,本就没有暖过来的身体猛地接触到潮冷之气,着实寒颤了一下,让我下意识的缩回了动作,那灰黑的砖地看起来便冷硬无比,让我望而生畏。

    这一迟疑的工夫,梓逸已到了床边,我咬咬牙,还是下了床,跪在地上,冰冷又包围了我,膝上的感觉更是要命,吸一口气强忍着,一时喉间竟发不出声音来。

    “都去外面候着。”

    好在梓逸此时挥手叫奴才和守卫们都退了出去,双手将我扶起,叹口气,眉宇间透着疲惫:“芫儿,等急了罢?”

    我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有点哑:“我没有害她。”

    梓逸看着我,并未迟疑:“我知道。”

    几个字表达了他对我充分的信任,让我的心一下子安稳了,心酸感动重新占了上风,带了鼻音道:“逸哥哥,这里冷死了。”

    一开口,眼泪都掉了下来。

    梓逸眼中浮上心疼,摘下他的大氅将我包裹了起来,拉我坐在床边:“芫儿,今日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她们和母后都瞧着,实在由不得我偏袒——”

    我将手放在他手上,表达着我的理解,梓逸握着我冰冷的手,伸出右臂将我拥入怀中,轻叹一声:“终究我疏忽了,忘了嘱他们照顾你。”

    我摇头笑笑,“没什么,芫儿至少可以撑上两三日。”

    梓逸轻轻将我的身子扳向他,帮我拭着泪,含着歉意开口:“你还是在怪我。”

    他的手接触到我凉凉的脸显得格外的温暖,我抬起眼睛,缓缓道:“不是的逸哥哥,我并不害怕,我只是很遗憾,没能够保住你的骨肉,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顿一下,我又道:“如果说之前我还觉得委屈,那么当一切证据都指向我的时候,你选择信我,我真的很感激,又怎么会怪你。”

    梓逸有些动容:“芫儿,无论何时,我总是信你的。咱们自小就相识,即便没有二哥,我也不会因着那些个女子来疑你。”

    我沉默一下:“逸哥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道:“大约子时。”

    “这么晚了,”我有点惊讶这个时辰梓逸还跑了一趟过来,“庆婉仪那边怎么样了?”

    “不大好,太医说是小产后的血崩,勉强止住了,吉凶未卜,”梓逸轻叹了一声,问我,“芫儿,你说说,这几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被卷了进去?那药渣又是怎么回事?”

    常远带人端了火盆进来,将桌上的冰冷饭食撤了去,换上些精致的点心菜品,又捧了些御寒衣被给我,很快,不大的牢房便温暖起来。梓逸领我在桌旁坐了,促我喝了些热汤暖身子,让我逐渐恢复了身体的温度。

    我细细的给梓逸叙述了期间过程,加了我的分析和疑问:“庆婉仪从初有孕到腊月间都一直是气血两虚,过年那阵却突然有了血热的症状,且发作迅猛,照理血热是不会突发的,特别是有了身孕之后,更是罕见,环佩怀疑应该是某种药物引起。”

    “瞧着那李仁贵不敢担责,药方温和,我叫环佩在她药中添了对症解毒之物,只想帮她拖到逸哥哥回宫,本来已大有起色,至昨日却又恶化,环佩发现她屋内焚的香也有异常,情况紧急,我才冒险给她送了那燕窝,将自己至于众矢之的。”

    “所以,的确是我在她药中动了手脚,但要害她之人却不是我。庆婉仪的病症、那药渣真正的功效,想必老太医一验便知。只可惜我费尽心思,却——”我垂下眼睛,“对不起。”

    “芫儿,不要跟我说对不起,那本也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尽力了,”梓逸面上已有了愤恨,“院判今日也曾说血崩有些异常,我当时还未放在心上,此次定要查出行凶之人!”

    “唉,想必不容易,”我心中一动,道:“逸哥哥很是在意庆婉仪。”

    梓逸瞧向我:“那毕竟是两条生命,我也不是无情之人,怎可轻视。”

    我也不再多说,只道出了心中最后一个疑问:“逸哥哥,为什么是天牢,不是冷宫?”

    他沉默一下,道:“内务府天牢离乾元宫很近,冷宫太远,唯恐有状况时鞭长莫及,照顾不到你。”

    我一愣,叹自己倒是没想到这层,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逸哥哥可是怕太后赐死我?”

    见梓逸默认,我低下头,轻笑着:“若真那样,可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见了川哥哥,他定会笑话我。”

    梓逸抚着我散开的长发,动情道:“你放心,江山和芫儿,我都要为二哥照顾好。”

    梓逸临走时,我想起了一件事:“逸哥哥,我宫里的人——”

    他点头:“你放心,我会安排的。”

    点头送走了他,第二日起,我的境况好了许多,虽说还是牢狱,却已无刺骨寒冷。只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外头的动静。

    我知道梓逸把我关至此只是权宜之计,环佩的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外头忙乱过这两三日,便可洗刷我的冤屈。然而接下来的一连五日梓逸都没有消息传过来,让我的心不禁有些惴惴的,隐隐觉得定是出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