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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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一震,没有料到太后会这么说,这话听起来颇有点威胁警告的意味了,难道只要不是潇玥,太后真的不在意是谁做皇后么?还是,只是想试探于我。

    “太后,臣妾大胆说一句,”我略一踌躇,还是决定赌一把,道,“若是皇后要在三妃中择一,那么,瑾妃才是最适合的那一个。”

    “哦?”太后丝毫不动声色的,“何以见得?”

    “皇上大局在握,股肱不缺,此时已非四年前,并不需要依靠外戚来支撑朝政,但却依然需要仰仗重臣来治理江山,”我平淡而大胆的叙述,希望从点滴中洞悉太后的想法,“若是依靠,需委以权力地位,以示重视,妥协让步,也都是有的。而若只是仰仗,则需诱以未来,悬而不予,才好把控,才能防止水满而溢。”

    “况且经过此前一劫,后宫里需要的更应是一位没有威胁的皇后,温和无害,不是么?”

    太后微微眯了眼睛看我,许久才道:“你说的有点多了。”

    “臣妾逾越了,”我忙垂了头,“芫儿一时情急,在太后面前放肆了,在皇上面前,是决计不敢的。”

    “知道放肆就好——”太后倒也没有继续追究,而是进而问我,“你觉得你会成为皇上的威胁?”

    “臣妾当然不会,”我坦然的看着太后,有些动情的,“只是有些事,不是不想就能阻止的,有些事,也不是闭上眼睛就看不到。芫儿很怕被推上那个位置,失去了自由。”

    “什么样的自由?”太后似乎在品味着我的话,“你爱皇上么?”

    “太后这么问,谁会说不爱呢?”

    我笑了,惹得太后也一起弯了嘴角,过一会,我才道,“只是我的爱,是希望站在他身后的风雨陪伴,而不是坐在他身边接受天下朝拜。”

    “哀家当年也不是先皇的皇后,却熬到了最后,”太后微微沉了面色,“你想效仿哀家?”

    “臣妾愚钝,哪敢与太后相较,若能多伴皇上几年,也就是臣妾几世的福分了。”

    “你可一点都不愚钝——”太后恢复了神色,说出了她最后的担忧,“皇室后宫,有谁能是真的温和无害呢,不过是一时假象罢了,过不了几年,便都是一个模样。”

    太后看着我,若有所指的开口:“皇上现在犹豫不决,想来也是同感,以瑾妃的身世品性,就算做了皇后,也恐难服众,到时候,这后宫难道要哀家来帮她收拾么?”

    我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了太后的意图。

    太后不见得不明白现在该立谁为后,我所说的那些道理,她看的比我更透彻,兴许早就在心里掂量过轻重,知道无论是为前朝政局还是后宫平衡,潇玥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太后又担心潇玥身家气势不足,前压不住朝臣,后压不住妃嫔,到时候我和静妃虎视眈眈,若是联手,定会掀起事端,所以必须提前探一探。

    静妃那自然是商量不出什么来的,她同陈雁羽一样,都是一整个家族的棋子,所以只能是从我这里突破。如果我和慕家能表明态度无意后位并且支持潇玥,在前朝没人能说出来什么,支持立我的人也不好再反对潇玥,这事便顺理成章了;在后宫,我还要感念太后的成全,自是需全力辅佐帮协,为太后解除后顾之忧。

    太后当真是这后宫的第一人,精明睿智无人能及,知道梓逸的犹豫,知道我对梓逸的心,知道潇玥绝非静妃的对手,于是甚至等不得我身体好转,便早早的拖我入战场,要我为眼前这个局面做一个承诺,推进一个结果。

    即使是这样,也没什么,我并不会怪太后,而是真的会感激她,因为她告诉了我,现在的我,除了整日困在房内,还能为梓逸做点什么。

    所以我看着太后,给了她想要的承诺,“太后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太后走后,我并未耽搁,不顾环佩的拼命阻拦,硬是起了身,穿戴齐整了,往乾元宫去。

    逸哥哥,你不来见我,我便去找你。

    站在乾元宫门外,看着这两个月不曾来过的几乎让我丧命的地方,与之前数年相比并不曾有任何变化,其实在这皇宫里面,无论多大的事都能被这一片庞大吞下,不留半点痕迹,丝毫找不到当时的惨烈和悲壮。

    常远看到我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的进去通传,很快,梓逸匆匆的奔了出来,见了我紧赶几步,皱紧眉头,低声喝道:“芫儿,你怎么出来了,疯了么!”

    我想我当真是疯了,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不过是上轿下轿这几步路,已经让我心虚气短,几乎站不稳,见梓逸怪我,我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梓逸自然发现了我的虚弱,顾不得再说什么,连忙一把搂住了我,半扶半抱的把我拥入了勤政殿,在东侧殿榻上坐下来,随即又斜靠了。

    常远和环佩将我安置好了,伺候了参茶,好一会,我才缓过了气力。

    梓逸这才发了火,“芫儿!你这是拿自己的身子当儿戏么!伤那么重,才见了好,又这般胡闹!”

    紧接着又朝着环佩,“你做什么的!也不拦着她!”

    环佩见状扑通的便跪了,也不分辩什么,我手里捧着茶碗,忙道:“怪她做什么,芫儿若是执意要来,她能拦得住么。”

    梓逸看看我,压着脾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常远和环佩都赶出去了。

    “芫儿——”梓逸有些无奈的在我身边坐下来,“你若有什么意外,可怎么好!”

    “逸哥哥,”我笑了一下,“没事的,你别担心。”

    梓逸自是不以为然,却也不与我争,“那么,你这么胡闹着跑过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就算是要紧的事,你派人来叫朕不就是了。”

    “自是有要紧的事,”我收了嬉笑的表情,郑重道,“而且必须在这乾元宫来说。”

    “噢?”梓逸有点意外,又有些谨慎的,“你说。”

    “皇上,”我这样叫他,让他脸上有了几分沉重,我看着他,顿一顿才缓缓开口,“你以前说过好几次要给芫儿一个四妃的位份,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

    梓逸呆了一下,定睛看我,我则以一个温柔又期待的表情与他对视,我想,如果两个人有那份心有灵犀,不需要我多说,他便能懂得我的意思,所谓默契。

    “自然算数——”

    这一句过后,梓逸沉默了,我知道他已明白了我的心意,也知道他的不易,并不催他,只是静静的等他开口,好一会,梓逸才又看向我,“芫儿,你这样跑来,就是为了这个么?”

    我轻轻的点头,梓逸眼神中涌起的纠结和心痛让我也有些难受,“逸哥哥,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何必为难呢。”

    “芫儿,”梓逸握了我的手,“哪里是朕在为难,分明是大家为难了你,你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叫你不得安宁。你今天来,是谁说了什么吗?”

    “我娘都进宫来了一趟,还需要谁说什么呢,大概我已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我轻描淡写的,“逸哥哥也并没有打算瞒我,不是么?”

    见梓逸点头,我扯了下嘴角,“所以,你多日不曾出现,芫儿只好亲自登门了。”

    “芫儿,”梓逸的神情有些黯然,“在这件事上,朕是不是带给了你许多困扰?”

    我看他这样,当即摇头,“从未奢望,何来困扰。”

    本是宽慰的话,不想梓逸却不见半点释然,他直视我道:“其实,也并非是什么奢望。”

    我一愣,垂下眼睛,咬了唇没有出声。

    我当然明白梓逸的意思,却在他这样说之后心里生了难过,不可否认他是懂我的,但在如此大事上,终是不够深刻,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平白让我难受。

    “芫儿?”见我没了反应,梓逸轻轻的叫我。

    我抬起头,有些负气的,“皇上想立芫儿为后么?”

    梓逸意外于我的情绪,含了探究的,“芫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