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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吴晓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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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甫安看罢那消息,拿着信纸的手整个都抖了起来,甚至指节都是白的。他另一手紧紧按着桌子,庄云天看着那只手,有点担心这桌子会不会被他一只手按塌掉。

    他半晌才气息稍平,压抑着惊怒道:“这消息是何时传来?”

    “就是刚才。我们看过之后,马上便叫云天去找你了。”白子卿难得严肃了脸色道,“二殿下先别急,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转机?”辰甫安冷笑一声,语气里已经隐约有些压不住怒火,可他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冷静了许久,才平声道:“小池与索玛被张鹤扣押、乔禾拼死潜入民间……白将军,就算有转机——还有什么转机!”

    说到后面,他还是失态了。

    他一把扔开那薄薄一页纸,脸上已有些悲凉神色。只是这次虽然半点没有伪装也没有夸张,甚至有些波澜不惊,却反而更逼人窒息。

    白子卿唐广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没有一个找得出话来说。

    最后还是辰甫安,面无表情道:“这等大事,我们还需仔细谋划。张鹤此人,算不得英雄,也算不得枭雄,这次手段如此凌厉,想必是背后有了新的势力。”

    他顿了顿,突然道:“不是说沣州谋士已暗中与孙破有勾结?”

    白子卿看着他,目光有些怪异。

    “这倒很有可能,我们疏忽,方才竟忘了这般情况。”

    他说着,已亲自在面前的纸上添了几笔。那张纸上已乱七八糟,乍然看去,什么都分辨不出。

    白子卿写过之后,才发现这点。他便把那张纸往旁边一堆,却突然有些发怔。

    幸而辰甫安此时情绪反常,并没有注意到。唐广轻轻咳了一声,白子卿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眼辰甫安,道:“二殿下,乔禾的身份地位,远逊于三殿下,如今处境,亦比三殿下安全。所以此事,便需以三殿下安全为重。既以三殿下安全为重,我们又不过是几个武夫,此事便全交给二殿下您了。”

    事关辰池,就算白子卿不说,辰甫安也会自己提出包揽此事的。如果白子卿胆敢自己处理,那么他也做好了反目的准备。白子卿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辰甫安只是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他脸上已经渐渐挂上了森然的笑容,却显然,心神还是乱的。

    他安静了好久,期间有几次甚至又要怒吼出声,却最终又忍了回去。他坐下,拿过桌上的一盏茶,喝了一口。

    唐广欲言又止。

    辰甫安注意到了,却无意理会,只道:“这消息……当真属实?”

    这话问出了口,白子卿等人也没有一丝不满,只正色道:“乔禾虽地位不高,但为人向来靠谱。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可靠。且眼下穆国独大,你我唇亡齿寒,我们万万不会在此等大事上乱动手脚。”

    辰甫安目光有些僵硬。他直直看着手里的茶水,缓缓道:“索玛的能耐我很清楚,小池也绝对是一个警觉的人。他们两个都被张鹤扣押,乔禾又为什么能逃出城主府?”

    顿了顿他又道:“我没有轻视乔禾的意思,只是其中曲折,我实在有些想不通。”

    白子卿沉吟道:“这说出来确实有些奇怪。当日三殿下带着索玛乔禾两人去沣州城内闲逛,但他们回去时,乔禾却并没有跟着回去。而他们两人才刚回去没多久,张鹤就放出消息,说他二人已为自己所扣押。乔禾试图去联系,也联系不到了,还险些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说到这里白子卿看了辰甫安一眼,道:“我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这些,那日乔禾没有随三殿下回府,确实蹊跷,但他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之事。这一点,还请二殿下相信。”

    辰甫安点点头,勉力笑道:“他终归是燕桥人,既然几位将军都如此信任他,那么我也无法说什么。不过如今,我们能做什么?”

    众人又都沉默。

    其实他们也未必是没有话说,只不过白子卿虽与他们是出生入死二十多年的兄弟,但终归地位上高了一层,又是个粗中有细的性格,他们便也总觉自己并没有说话的必要了。

    这时第一个说话的,却是唐广。

    他道:“方才我与白老大简单想过了几种情况,简单来说,要么等着张鹤再有所动作,要么等着张鹤提出他的所求,要么,就我们率先发难。但……”

    “但若他背后势力没将我们放在眼里,或目的不在牵制我们,直接杀了小池与索玛,也不失为一种可能。”辰甫安打断他,目光又开始僵硬,“不过这般情况……我们也无从涉足。今晚我们先各自休息,让乔禾和我们在沣州的眼线都再好好打探一番,等有消息回来了再说。”

    白子卿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辰甫安站起身向外走去。但人都走到门口了,他果然又突然转身道:“小池虽不过一个亡了国的公主,但到底,也是燕争帝的后妃。如今他的后妃都为人扣押,怎的还不见他?”

    白子卿笑道:“二殿下多虑了。事发突然,陛下还没有收到消息。待陛下知道此事,必定大为重视。二殿下不要着急。”

    辰甫安这才发现自己话里的漏洞,不过他说这话显然也没有当真,只顿了顿,便拂袖而去。

    这时庄云天才问了唐广一句:“我看这辰甫安坐下时,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怎么了?”

    唐广哭笑不得道:“……无事,只是方才他喝的那是我的茶。”

    |

    辰甫安回了自己所住的地方,脸色才渐渐沉了下来。

    他才刚刚进了门,还没见到吴晓,一转身又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已提着甸甸的一坛酒。

    然后他也没有去卧室,而是提着酒,径自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之后他再也不能自持,满脸颓唐,拍开封泥,就着坛口抿了口酒。

    他闭上眼,眼眶已有些湿了。

    今日辰池应寄回报平安的信,果真还没有到。

    但他又突然唰地站起身来,一拂袖扫落桌上什么笔架灯盏、白纸砚台。那些物什叮叮咣咣响了一阵,书房里便只剩下辰甫安沉重的呼吸声。

    他脸色苍白,又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他很久没有这样的喝过酒了,或者说从来没有这样的喝过酒。之前闯荡江湖的时候,他本就是以一个翩翩公子样的侠客形象出现的,纵然偶有兴致,纵情而饮,内心也都是痛快的。

    哪有这样的时候。

    他红着眼睛,心里突然想着,这国家就算要来,又有什么意思?!

    这时候吴晓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也来了。但她只是怯怯站在门口,没有出声。

    别说她了,就连辰池都没有见过这样暴怒的辰甫安。这个人心里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当初国破,也不过就是淡淡地跟辰池说了句:“别图一时痛快,我们迟早要卷土重来。”

    辰甫安一眼瞧见吴晓,想起她的身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抄起杯子,手上抖了好几抖,最终还是猛地摔在自己脚下。他努力瞥开目光,全身气得发抖,冷声道:“走开。”

    吴晓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听了先前庄云天的话,一想便知,定是辰池有了危险。她担心道:“甫安,你冷静一下……三殿下能力过人,不会有失的。”

    她却不知,自己一个三殿下,算是重重打在辰甫安气头上了。

    辰甫安都不敢抬头看她,只沉沉低吼道:“小池和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说?!事到如今,你——!”

    他冲口而出的一句话,到底止住了。但吴晓知道他要说什么,一听这话,顿时就心底一沉,脸色苍白。她咬咬嘴唇,眼里就已经隐隐有了泪光。

    她终于发觉,这对辰甫安来说,已是一个心结。自己的立场,还有自己所真正仰慕的人。

    她忍了忍哭腔,又好言道:“你我的关系,哪件是我们自己所能决定的?你若有不满,又对我发什么脾气?”

    辰甫安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知道的。穆从言对你,真是太重要了。”

    顿了顿,又强压怒气,尽力平和道:“你去睡觉吧。我实在不想在这时看到你这样的人。”

    吴晓深深吸了口气,却不说话了。

    她回到辰欢来,确实是为探视辰甫安而来。

    她来,也的确不是穆从言强令所迫。他不过看着她,盈盈笑道:“吴晓,你愿不愿意去帮我探视辰甫安的所作所为?你若不去啊,恐怕对付起他妹妹来,我就头疼多了。”

    然后她便鬼使神差答应了。

    辰甫安见她不说话,冷冷嗤笑一声。但终究是过了一会,心底清明了些,想了想刚刚自己所说的话,又想了想辰池现在生死不知,眼里不由得更湿了些。

    他闭着眼,又大饮一口酒,自嘲般笑道:“你出去吧。”

    吴晓顿时便流下泪来。她用袖子将眼泪用力一抹,一跺脚,便回去了。

    她似乎愤懑至极,随手扯翻了什么东西,沉甸甸一声软物坠地。

    辰甫安没看见也没听见一般,颓然坐下,抱着酒坛许久没有说话。

    他已尽力去放空脑子,但每每回神,就不可避免想起辰池。而每每想到辰池,就满脑子都想是不顾一切杀进沣州城。

    他呆呆睁着眼,渐渐酒也忘了喝,就这样一坐坐到了天明。

    最后他终于长出一口气,虽然手足乏力头脑麻木,却还是打起精神收拾了被自己打碎的东西。

    逃出皇宫后,小池冷静下来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将这通元当铺收拾了一下。

    她当时说,生活还要继续的。谁也不能因为什么事情,就一蹶不振。人可以因为一件事性情大变,却不能因为一件事情不再好好生活。

    然后辰甫安出门,看见吴晓。

    吴晓唇角还带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倒在地上。

    辰甫安脑子里,轰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