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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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池就在他面前,穿着幼时轻薄的宫纱。她那时候还有点丰腴,看着白白嫩嫩的,摸起来像是一块柔软的暖玉,光是俏生生站在那里,就几乎要把人心都萌化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她身上宫纱轻轻飘着,像是一片云一样。

    身遭东西南北都是她脆生生的声音:

    “二皇兄,二皇兄,你又出宫去吗?”

    “二皇兄二皇兄,我想吃上次那个山楂球!要多裹一层糖呀……”

    “二皇兄……甄妃要杀我……”

    “二哥!……大哥死了!”

    “二哥你看,这是我命人做的两套衣裳,你和云令一人一件的。云令穿上特别好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别扭,你也穿上看看!”

    “咦——?原来一般是男方给女方送衣裳的吗?!”

    “二哥,是我……害了辰台……”

    “二哥,若我死在你前面,若不影响大局,请你每年都至少来看我一次罢?”

    ……

    是辰池从小到大,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从一个稚嫩的女孩,经暗杀、宫斗、掌权,变成一个能担起辰台的女子——无名有实的帝王。

    她的变化翻天覆地,唯独对他辰甫安,毫无防备,信任如初,甚至……愈发亲近,愈发依赖。

    最后辰池一挺胸一掂脚,突然就长成十□□岁临去沣州时的模样。她轻轻贴在辰甫安怀抱里,抬头看着他,眸光清澈而柔和,声音像是一个梦。

    “二皇兄,别再记挂着我。”

    她将他轻轻一推。

    辰甫安整个人都似猛地一坠。他一抽搐,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抹了一把脸,满脸泪痕。他又看了看四周,乔禾已经不在了,帐子里只留下一个谢平愠和一个甘澄。两人背对着他,正说着什么,唏嘘着,不住摇头。

    听见辰甫安醒了,唏嘘声骤然停止,甘澄回头道:“二殿下,他们先前讨论出了几种进军方式,但夺取穆国行宫之时只怕都会有不小伤亡。您要不要看看?”

    辰甫安怔了一下,点了点头,披起一件外衣便下了床榻,走到沙盘旁边。

    帐外仇端和庄云天一并守着。两人絮絮地说着军中琐事家长里短,隐隐约约还讨论了一番中衣为什么都是白色的。碎碎的声音落在辰甫安耳里,成了他求而不得的温情脉脉。

    ——巨大的悲痛茫茫一片。辰甫安不知为什么忽然抬起了头,正看见吴晓轻手轻脚走进来。吴晓现在仅有的活动范围就是她自己和辰甫安的军帐。她头发没有仔细梳,全都披在一侧的肩头。她衣裳也是辰甫安的外袍,显得她整个人格外柔弱。

    她似乎是刚睡醒,看见辰甫安的时候,眼睛里还有一层薄薄的水汽。她盯着辰甫安看了看,忽然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辰甫安心里一动。

    |

    而这个时候的穆国行宫里,穆从言还在不紧不慢地画着一只凤凰。

    孙破在外面,程十七隐在暗处。

    这两个人不能见面,一见面他们就抑不住心里巨大的叹息。

    “程统领……”穆从言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你说若燕桥人告诉辰甫安辰池身死,他得多伤心。”

    程十七依旧在暗处,只声音低沉地答了一句:“是。”

    穆从言又道:“我听说最近辰甫安攻势很猛,我们已经死了不少人?”

    程十七顿了顿,又道:“是。”

    穆从言道:“那我们为何不告诉他辰池尚在,叫他退兵来换呢?”

    程十七依旧沉着声音,回道:“殿下,留下辰池,或可逼问出辰台计划,或关键时要挟辰甫安退让。目前形势,还不至于弃了这个人。当今军情,还皆在末将与孙将军掌控之中。”

    穆从言一听却是瞪大了眼睛,惊怒道:“你们竟要逼问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子?!天下是男人的天下,我原以诸位将军为傲,可如今,你们竟对一女子发难!真是、真是……真是令人发指!”

    说罢一甩袖,便振袖而去。程十七阻拦不及,只来得及急声问道:“殿下,您要去哪里?请允末将跟随!”

    穆从言铁青着脸,不理他。程十七几步追上,扑通一声跪拦在他面前,进劝道:“殿下!辰池并非平凡女子!她虽身为辰台公主,自幼娇生惯养,但论计谋伟略,绝不输任何男子!就连燕桥燕争帝,都忌惮三尺!您……!”

    “呵。”穆从言冷笑一声,道:“她已经落在我们手上,还有什么威胁?!我们争夺天下,你程十七武艺超群、帝宠在身,难道还要为难一个女子?辰池已经落了难,好好待她,她自会将心里话尽数托付与你!”

    “……”程十七不语,只抬起头,定定看着他。

    穆从言不管,绕开他接着走。程十七悲从中来,也只好跟在他身后,收敛声息,一言不发。

    走了几步,程十七又听穆从言怒气冲冲地问道:“她被你们关在哪里?”

    程十七眼前一黑。

    |

    现在辰池几乎是最乖巧的囚徒。

    她每天被紧紧缚住,便只躺在那里发呆。睡着和醒着的区别不过是闭着眼和睁着眼。每天中午和傍晚,有下人为她带饭过来,顺便为她松绑,带她如厕。但是她睡着也不能好好的睡,她时常莫名惊醒,而后便绷紧精神,久久无法入睡。

    她身体稍微好一些的时候,白天便会有人过来拷问。她虽咬紧了牙不说,身体元气却不能像那些秘密一样固若金汤。受几日刑,到身体虚弱濒临死去,便再过几天发呆的日子。

    穆国看起来一点都不急,像是胜券在握了一样。辰池心急如焚,却都哽在心里。她不知道这是穆从言“妇人之仁”下的安排。不过,刑讯没有以前密集残忍,她竟仿佛比起在沣州的时候丰腴了一些,总算不是格外皮包骨头的样子了。但脸色却总是灰暗的。有时候施长岚或孙破会来和她聊天,她也闭紧了眼睛,不屑应答。

    这天穆从言到的时候,她正受刑。她刚被冷水泼醒,身上湿淋淋的,单薄的中衣被连着皮肤撕开,露出血肉模糊狰狞的皮肉。

    她原本就体虚,极易发汗。此时身上就出了一层冷汗,但依旧一言不发。她脸色苍白的像是死人一样,穆从言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憔悴的脸。

    他气的全身发抖,一把夺过施刑者的鞭子,反手一鞭就将那人抽到一边。他虽不常露面,没几个人认得他,但身后跟着程十七,他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当下无人胆敢反抗,就看着他几刀砍断绳索,解下刑架上的辰池,将她紧紧揽在怀里,用手中鞭子指着对面的人,气的呼吸都不稳了。

    “你们……你们几个,当真心狠手辣!”

    他似乎将辰池抱得太紧,她忽然闷哼了一声。

    见无人说话,穆从言又一摔手里鞭子,怒道:“这辰池好歹也是金枝玉叶,更是一个柔弱女子,到底犯下什么弥天大错,让你们如此相待!这般歹毒之人,我穆从言不要也罢!都滚、都滚,都滚出我穆从言的行宫去!”

    他面前那些人早战战兢兢扑了一地,一听此言,更不敢起身,只暗地里偷偷瞄着,等着程十七的话。

    辰池已闭上了眼睛,仿佛连呼吸都没了。穆从言见此,又恼下人竟不理会自己,只看程十七脸色,更是一股怒气由心而起,回身一看,便一鞭又重重抽在程十七身上。

    到底不全是废物,有些手劲。程十七又穿着便衣,顿时被抽出皮开肉绽的一道。

    程十七不敢躲,更不敢还手,只好也跪下身去,磕了个头。

    但他动作迟缓,极不情愿似的。他不是没有城府之人,更不是喜怒形于色的蠢货,能让穆从言都看出他的不情愿,多半这感受是出离的强烈了。

    穆从言大怒,一鞭抽了过去。他母后鞭法极好,他只在这一点上深得真传,一鞭就将程十七掀到了地上去。

    其余人一见,更是心惊胆战。而穆从言还不解气似的,一鞭又一鞭,重重抽下去。

    “叫你独揽大权!叫你恃强凌弱!叫你推三阻四!叫你草菅人命!”

    顿了顿,又是一鞭:“叫你和孙破串通一气!”

    还不解恨,手上一直不停:“还在背后数落我无能!说我软弱!若不是父皇,只怕你已经将我软禁了吧!是不是也要像对辰池这样的对我!我活了这么久,是不是还要谢你程大统领手下留情?!你不必忍着,大不了便举兵造反罢!我这所谓皇子的命,你便拿去!左右我无能!软弱!鼠目寸光、伤春感秋!妇人之仁!左右你总也有自己想法,我区区一个皇子,又怎么管束的住你!贴身服侍父皇二十几年的,忠心耿耿的大贤臣!”

    他连珠炮一般,一边说着一边抽了程十七十几鞭,鞭鞭血肉横飞。程十七则全程咬紧牙关,没有吭声。至于那些刑官,更不敢抬头出声,只前排的几个,偶然觉得脸上一热,又渐渐凉下去,滑下一道血腥。

    穆从言这才掷了鞭子,抱紧辰池,冷哼一声,夺门而出。

    许久,那些人才敢来扶程十七。他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起身时已变了脸色。

    有人问他是否要休息。他咬了咬牙,竖起一只手表示无妨。而后马上歪歪斜斜站起来要跟着穆从言出去,结果脚下被刑具一绊,就摔了下去。心里那口气也被摔的松动了一下,顿时便昏睡过去。

    余下的人顿时慌了,七手八脚架起他,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