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 杀生 > 第二十三章 相识不相知

第二十三章 相识不相知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

一秒记住【奇书网 www.qishu.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ps:(最近家里白事,更新尽量,可能会很晚或者会断更。实在不好意思,最后拜谢有且仅有的几个读者,万谢支持。)

    夜色沉沉,轻微暖风吹得人心荡漾。沉默寡言的花甲老头,霸道直接的俏皮女孩,二两酒不做多想,只当是遇到了一对俗世爷孙。倘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世外高人,还是那句老话。他们总喜欢神秘兮兮的说个什么仙缘因果,二两酒不信,索性摆好姿势等着天上掉馅饼,砸他个满头是包。

    琉璃宫里,光影摇曳,离鸢和安夏的身姿透过薄薄窗纸,倒映在地。

    离鸢这两月每隔几日便会捎去一坛子竹叶青,站在紫竹林外远远的望上一眼,嘴角带笑。心里想着二两酒若真能半年驭剑三丈,她这个做师傅的说不得也要食言而肥一次。毕竟女人,天生不用讲理,何况还是个天大的美人。

    安夏日出之时执剑上山,日落之后折身回屋。原本心中千百个不愿,想了千百个可能,最后全都落空。相识不相知的二两酒,从未来过,他也落得清静。独处一屋,对影成双,与往日别无不同,只是有些冷清寂寥,好比这琉璃宫一般无二。

    二两酒趁着迷茫夜色,嘴里哼着香艳俚曲,破天荒的朝着琉璃宫走去。远远望去,灯火阑珊,好似还能见着离鸢的曼妙身姿。慢悠悠的走在路上,二两酒美滋滋的抿了抿嘴,心里想着自个儿的天仙师傅是不是每日每夜都等着门扉叩响,与他来一出恩爱绵长。

    意淫奢望,二两酒只觉着人生如此,有牵挂羁绊,有痴心妄想,如此有血有肉,让他心底踏实,不敢忘怀。

    脚步轻轻,身影渐近,二两酒透过倒影也能认出离鸢丰腴饱满的婀娜身段。兴致颇高的吹了一声口哨,微微摇晃着脑袋,双眼微眯,等着日思夜想的妩媚容颜迷他个心惊肉跳。离鸢轻笑一声,倚在窗前,透过窗纸问道:“乖徒儿,今夜可是想着来看看为师?”

    三分挑逗,七分蚀骨。

    二两酒原本还想借着一股子冲动好好调戏一番离鸢,可真到了近前,胯下老二就已经点头致礼,哪还敢“引火上身”。干笑两声,一口唾沫润了润喉咙,小声答道:“师傅闺房,徒儿不敢擅闯。待到徒儿驭剑三丈之时,再与师傅秉烛夜谈。”

    离鸢将窗扉拉开一道小口,娇嗔的瞥了一眼二两酒,又赶忙关上。只一眼,泄了满屋春色,二两酒唇干舌燥,硬生生的伸出手抵住窗扉,平白多了二两狗胆。离鸢哪能让他如愿,故意挤兑一句:“你可要快些,隔壁可是还住着安夏徒儿。”

    耳边回响起离鸢的笑语连连,二两酒却是神色一凛,暗觉不妙。他在紫竹林亡命修剑,怎把这个男女通吃的桃花眼给忘在脑后。俗话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哪能容忍安夏偷摘了离鸢这颗蜜-桃,正声说道:“师傅放心,最多两月,徒儿定当驭剑三丈。”

    什么叫壮志凌云,什么叫一言九鼎。

    他这不轻不重的两月驭剑三丈就是最好的例子,大有壮士一去不复回的果敢气派。离鸢偷笑一声,立马拍板:“好!为师先前小瞧了你这徒儿,心有不安。今夜便立下规矩,两个月后若是能驭剑三丈,为师恭迎大驾。”

    二两酒面色一苦,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嘴上,心中念念不休,让你多嘴,让你多嘴。只是这一口唾沫一颗钉,他再想讨价还价也没那个资格,只好故作胸有成竹的拱手说道:“多谢师傅。此刻夜已深了,徒儿就不打搅师傅了。”

    离鸢看着他昂首挺胸的来这窗前,又垂头丧气的匆匆而去,心中颇为得意,小小的兴奋之意在心头摇晃。目送着二两酒迈着沉重步子离开,捂住红唇笑出了声。想着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乖徒儿,一抹羞红浮面,碎念一句:“都是寂寞惹的祸。”

    二两酒叹了口气,唉了一声,又叹了口气,又唉了一声。心中满满的失落,一把推开房门,提不起半点兴致。只见安夏突然坐直,手中紧紧的捏着木剑“知冬”,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二两酒心中一阵莫名,满腹不爽的朝着安夏顶了一句:“我说你这小子,这是几个意思。大晚上的又没遭贼,你那把木剑是要吓唬谁啊。”

    安夏依旧是惜字如金,只是每当二两酒迈进一步,他手中木剑便捏紧一分,跃跃欲试。二两酒心中本就憋着一股子闷气,可没那个闲工夫伺候这桃花公子,怒喝一声:“瞧你那样子,生怕小爷吃了你不成。小爷可告诉你,就算你把后-庭花洗个干净,小爷也不多瞧一眼。”

    安夏听不懂这后-庭花是个什么东西,但想来从这下流痞子嘴里吐出来的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顿时一抹羞怒挂上面颊。一双桃花眼被怒火烧得发亮,“知冬”嗡嗡作响,抬手便是一剑刺出。

    这一言不合就举刀弄剑,二两酒心中吓了一跳。身形一扭,急忙向后倒去,双手一抓将知冬扣在手心。鼻子眼睛扭在一起,面色痛苦,闷哼一声。

    人吓人,吓死人。

    安夏反倒心中拿捏不定,这一剑递出不过是随手而为,莫非这痞子就真是个绣花枕头,如此不堪一击?再看二两酒面色渐渐发白,嘴角咧开,额头渗出层层细汗,双目竖直,满是惊讶痛苦。安夏不敢细想,心中慌乱,赶忙收手,将他扶到床上,嘴边支支吾吾的唤着:

    “喂,喂,我不是成心要杀你的。”

    “酒二两,酒二两,我,我真的只是一时失手。”

    喂,酒二两,你到底是死了没死?!

    二两酒见着安夏这急的满头香汗的样子,再也装不下去。含在嘴里的一口气一下吐出,差点笑岔气,前俯后仰,还朝着安夏挤眉弄眼。他这么个立誓要做天下第一祸害的无良痞子,怎会这般容易就撒手人寰。

    屋内回荡着他此起彼伏的笑声,气氛却是陡然变化,点点肃杀寒意弥漫。二两酒笑了一声又一声,终是闭嘴。望向这平日里倨傲高冷的桃花公子,暗暗嘀咕一句,这他娘的跟个女娃一样,也太好糊弄了。

    作为同门师兄弟,也不管是师兄还是师弟,二两酒打心底里觉着他有责任好好提点两句,这便敛气凝神,正儿八经的说道:“安夏啊,你说你小子是不是木鱼脑袋,就他娘的会卖弄几手剑法。”

    安夏紧咬着下唇,目色阴沉的盯着二两酒,也不知是该恼怒还是该暗喜。毕竟先前,他可是真的担心,生怕一剑就把这油嘴滑舌的痞子给送上黄泉。如今被二两酒抬手一扯,坐到他的身前,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二两酒清了清喉咙,真如一个江湖老油子,给小辈后生传道授业:“不是我说你小子,就算剑法再高,做了剑道宗师又能如何。你不会傻乎乎的以为剑道大成,就能所向无敌,纵横天下了吧?!”

    安夏皱了皱眉,心中暗恼,看着这碍眼的家伙,真想再实打实的刺上两剑。若不是见二两酒嘴巴还算干净,没有再说些污言秽语,他保证会让二两酒一个月都口不能言。只是安夏眼中那浅浅恨意恼色,落在二两酒的眼中,反而让他更加来劲。又是一声咳嗽,伸手一拉,语重心长的说道:

    “天下俊杰如过江之鲫,没了一撮又一撮。你光会使剑有个屁用,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对着后山洞府里的蝰蛇精怪。待你到了江湖,那里边的才是真正的人精鬼怪,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下滥货色。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还不得被人啃个渣都不剩。”

    不管二两酒这话说的有无道理,至少这细皮嫩肉四个字让安夏很是不喜。蹙了蹙鼻尖,微眯着双眸冷冷的盯着二两酒,身旁的木剑“知冬”彷如知晓他的心意一般。骤然飞起,点点寒芒萦绕,叫人心中发颤。安夏未接剑,自然不会出剑,只是寒声说道:“我的剑从来不会留情。”

    二两酒咧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尴尬的摸了摸了下巴。想起这桃花眼可是天生剑子,光是一把“知冬”,怕是就能将这江湖捅个窟窿。微微叹气,人比人,也是真他娘的气死人。与这生个木鱼脑袋偏又天资卓绝的安夏说什么阴谋算计,可真是对牛弹琴,还不如多留几口口水养养牙齿。

    “睡。”

    仰头倒下,摆成一个“大”字占了大半床铺。安夏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知冬”一点将二两酒一手一脚挑开。这才极不情愿的侧身躺下,“知冬”就放在他与二两酒的中间,低声说道:“过来一次,我便刺你一剑。”

    床铺不大,“知冬”又在身旁,二两酒被挤在窄窄的一边,刚想硬气一回,看看这“知冬”到底有何能耐,耳边却是再度响起安夏的声音。

    “还有,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我想这江湖,就是你这样的人太多,才成了这副模样。”

    满满的不屑,却又平淡如水,二两酒一口闷气困在心头,面色一变再变。难得回这屋里睡个安生觉,却是平白受了这番欺负。

    什么叫他这样的人,问心无愧彻彻底底的小人。

    什么叫这副模样的江湖,真他妈狗-娘养的江湖。

    二两酒喘着粗气,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猛然坐直身子,又不敢越过“知冬”半分。受气,处处都是受气,小爷一番好意,竟是被这不识好人心的傻子挤兑埋汰。

    这口气,二两酒咽不下去,也不想就此咽下,发了疯的咆哮一句:“你这小子就知道修剑,早晚修成疯子。江湖之大,你能打过一个两个,十个百个,莫非还能一人一剑挑了整座江湖不成。小爷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小子还他妈油盐不进,真是,真是气煞老夫。”

    满腹阴暗的老江湖跟野心勃勃的愣头青置气,二两酒能想起的也就这一句“气煞老夫”来得痛快,来得酣畅淋漓。安夏本不想多话,又怕他嚷嚷不停,只好甩下一句:“那就等我一人一剑能挑了这座江湖,再去江湖不迟。”

    一人一剑,挑整座江湖。

    这桃花眼端的如此霸气?!

    二两酒愣愣出神,只觉着这个安夏是个不知好歹的疯子傻子。只是就连疯子傻子都这般底气,可他二两酒却还只能想着驭剑三丈,去滚离鸢肚皮,明摆着的高下立判。

    恶气未能出尽,平添几分自嘲。二两酒想了半晌,他不是个在嘴皮子上吃亏的人物,最后故作轻蔑的笑道:“你这小子的脑瓜子里是不是除了修剑,什么都不装啊。说好听点是剑痴,说直白点就是傻子一个。”

    剑痴咬重,傻子极轻。

    二两酒很满意的轻笑,至少他更愿意相信安夏就是一个傻子,谁会跟一个傻子置气?安夏也不会跟他置气,只是很简单的道出一个事实:“是的,除了修剑,我好想什么都不关心,也不会关心。”

    落在耳中,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二两酒回眸望向安夏宛如寒山的侧影,只感觉如云雾遮掩,这才是真的拒人千里。他以为他在粉门勾栏里屈辱受罪十年,进了山门又遭白眼唾弃已是悲情。可想着安夏那平静且平淡的话,才觉着这样的人才是真的苦命悲情。

    木剑“知冬”,再无他物。

    人心荒芜,杂草不生,这便是世上最毒的毒药。忽然觉得他心中还有如此之多的欲念野望,深仇暗恨,该是多么的庆幸。

    沉默如大雨过后,万物具寂。二两酒觉得他今夜做了回恶人,尽管他从来不以好人自居,可今夜这个恶人,实在太过罪孽深重了一些。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多愁善感,悲春伤秋。犹豫半晌,二两酒咬唇龇牙,极慢极轻的喃喃低语:“其实心中有剑挺好,至少剑道一日千里,总有一天能一人一剑挑了这座江湖。”

    这是二两酒的违心话,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大实话。安夏沉默不语,轻轻的闭上眼,难道他这一生真的只为一人一剑挑了这座无关痛痒的江湖不成。二两酒张口,又闭嘴。再张口,吐出一腔浊气。

    “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嘘寒问暖,撒泼打屁的朋友。”

    安夏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那把“知冬”微微挪动,至少能让他舒服的躺下。二两酒自嘲一笑,心中暗暗想到:“嘘寒问暖,撒泼打屁,可真是遥不可及。自个儿心里也才两盏烛火,都还没能烧得旺盛,又哪有资格来说这个大话。”

    静夜无声,唯虫鸣心跳,唯暖风拂窗。安夏与二两酒在这个夜里第一次同床,都觉得有些放肆的说了太多,都觉得有些自大的想了太远。两个相识不相知的可怜人,好歹在对方身上指着他或他的痛处,好生奚落一番,好生笑话一番,好生安慰一番。

    这个夜里,安夏十七年来第一次做梦。

    梦里是那个卑劣好色的痞子,二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