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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沐氏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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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容给叔太爷请安。”

    沐鹤年虚弱的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起来吧,今日怎么想到来这里看我了?”

    沐容撩袍落座,说道:“听闻您受了伤,本就该府里的小辈们都来探望的,可父亲怕扰了您的清静,所以就让我代几个兄弟姐妹来问您安好,父亲还特意嘱咐了我,若您需要什么药材,开口便是。”

    沐鹤年脸色稍霁,他本对沐篪这阵子以来的不敬大为恼火,他身为沐氏年纪最长的老辈,虽然已然不是族长,但是元老会仍有他举足轻重的一席,帝国的伦理纲常皆出自元老会的草拟,他现下虽然身子不济,可总归是七元老之一,沐篪按辈份要称他一声叔父,按朝纲,更是该敬重他,然而这些年来,因着平日里的一些小事,却常常与他为难,他心头早已不快,不过此刻听到沐容这样说,总算心宽几分。

    “嗯,你父亲总归是念着我的,你们这些小辈的孝心我也领了。”

    沐容坐在这浮香苑中,简直比受刑还要煎熬。这卧房里虽然烘着炭,烛火也明媚摇曳,间或还有丝丝甜腻的熏香浮动周身,然而他却只觉得这里阴暗肮脏,令他万分不耐,于是与这位叔太爷闲聊了几句家常,便早早就想离去。

    只是临走前想到那个小女奴,正想开口询问,看到沐鹤年身下包扎的白布,忽又咽了回去,思量几分,开口道:“叔太爷,太色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沐容就先回去了。”

    沐鹤年眯着双眼,缓缓道:“嗯,你去吧。”

    出了厢房,沐容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香茗与他披上大氅,问道:“少爷,我们回府吗?”

    “不,我们先去找一个人。”

    香茗瞪大了眼睛:“谁?”

    浮香苑的一处小院儿里,婢女鹦哥正比划着前些日子老太爷赏赐的冬衣,看穿上哪一件更加合身。

    她虽然只有十三四岁,身段却出落的十分高挑,再加上长年浸在这宅院中,心思早已不复小女孩儿的天真。一双媚态横生的丹凤眼此刻正睥睨着身旁脏兮兮的小女奴,阴阳怪气的说道:“喂,你说,我穿哪一套更好看些?”

    无忧心下正盘算着如何才能找到那株血薇的所在,根本无心去看她,自从舒彦那群孩子被害之后,她所思所想,只是尽快替这些孩子报了仇,盗走血薇花,就此离开这个地方,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念头了。

    鹦哥见她毫无反应,一脸的迟钝木讷,不由更加厌恶她,啐道:“哼,我真是糊涂了,像你这样卑贱的出身,哪里看得出什么美丑。”

    说着便自顾自的换上了一件橘色的小褂子,外披一件雪白的兔毛披风,满意的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转头看到旁边还未离去的无忧,才想起今日老太爷吩咐与她的事情来,冷哼一声,弯了腰在柜子底下一场翻找,从最下来拉出一件皱巴巴的蓝色棉衣,丢给无忧,说道:“喏,你穿这个,干粗活也方便。”

    无忧哪里会介意这些,很快套上了身,没想到还颇为合体。

    鹦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回去吧,现下安大娘不在了,今晚你就将这院子里的雪全扫了,明日一早我若是看到台阶上有一片雪花,绝饶不了你。”

    无忧正愁晚上如何行动,有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自是更好。

    “是,小奴记下了。”

    鹦哥见她好似一个木头人,顿觉无趣的很:“你快走吧,别杵在这儿碍眼。”

    无忧退出房间,一路穿廊而行。

    这是召陵城自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飘飘洒洒了一个时辰,雪色遮住了这纸醉金迷之下的肮脏,此刻再看整座浮香苑,竟如同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宫,美的如同梦幻。

    冬日里天色暗的早,无忧的记忆力极好,借着地上的雪光,穿过东边的长廊,她有意隐匿在暗处,正是要去一个最有可能的地方——冰库。

    血薇花长于雪山之巅,取下之后,必要以冰雪冷冻,才能保持药效,这偌大的浮香苑,能有这样的储藏条件的,只有地下的冰库了。

    无忧想着心事,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正在这时,她却突然听到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她心中警铃大作,骨子中的防备和警惕令她浑身都紧绷起来。

    她左转入了小花园,不论身后跟踪她的是谁,她都不愿在这里多生事端。

    “谁!”

    无忧压低了声音,语气凌厉,话一出口,便一个极快的旋身,左手如刀,两指间冷光一闪,以极快的速度堪堪划过身后之人的脖颈!

    饶是沐容反应极快,侧身避让,也被这锋利之极的刀片在耳下划出一道细细的伤口。

    他只觉耳朵下猛的一凉,尖锐的刺痛顿时令他眉头一皱,沐容抬手伸向颈间,入手竟是温热,他出血了。

    然而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发怒,反倒指着眼前的孩子说道:“果然是你!”

    “少爷!您出血了!”

    香茗吓得脸色煞白,急忙从怀中摸出帕子,按在沐容的颈间,转头呵斥道:“大胆的小奴,你竟敢对四少爷无礼!不想活了吗!”

    在东昭,帝国等级森严,奴隶身为最底层的卑贱之人,如果冒犯了上位者,无论什么原因,都是要被处以剐刑的。更何况是这样出手伤及,见了血光,简直是无法饶恕的大罪,所以即便是香茗这样的官家小厮,都被眼前这个小女奴的胆大包天惊住了,这才一改往日的温和,出口如此狠戾。

    可是令香茗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的少爷非但没有怪罪这个小女奴,反倒一把将他推的老远,不耐烦的斥道:“你鬼吼鬼叫些什么,闭嘴!”

    香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你别吓到了她!”

    沐容新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奴,怎么都想不到,还能遇到她。

    无忧后退几步,与眼前的少年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神色警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刚才在长廊上遇到的沐府四少爷,他为什么要跟着她……

    “是你,你为什么跟着我。”

    这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至此,沐容无比肯定,眼前的这个小女奴正是三年前那个孩子,他走近了几步,脸上洋溢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

    “你仔细看看,你不记得我了吗?”

    无忧端详着这张颇为俊俏的脸,如何都想不起,自己怎么会跟这个沐府的小少爷扯上关系。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被重逢的喜悦冲去了小小的酸涩,兴奋道:“你不认得我,可我记得你,三年前,在东来居,是你毒死了二哥的那匹马,哈!就是你!我认得你!”

    少年一个箭步,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孩子的手腕,笑嘻嘻的端详着她玉石般白嫩的小脸,全然忘却了自己还在流血的脖子,还有孩子眼中的防备,自顾自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的家人呢?”

    冷不丁的被这样握着手腕,无忧一阵无奈,她这才认出了眼前的少年,说起来,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那还是三年前。

    当时她整日闷在邵宅里,自从青鸾发现她对炼毒之术十分感兴趣,就改换了宅子周围的阵法,她虽然整天钻研邵离鸿书房里的那些书简,可是青鸾用了十分心思,着实困了她一些日子。

    那天头一次破了阵法,她偷偷溜出宅子,自然如同飞鸟出笼,袖筒里揣着她钻研了很久的毒针,打算去西郊找只兔子试上一试。

    谁料半路下起雨来,夏日暴雨如泼,她只好站在东来居对面的矮檐下躲雨,路边的摊贩也忙活着收拾东西,正在这时,永乐主街上马蹄声震,一行人在雨天疾驰街道,顿时将行人惊得四散奔逃。

    而那街道的中间,一个孩子仍自顾自的玩着泥巴,似乎全然没有听到马蹄声。那为首的骑马之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黑衣,身上被雨水浸透,虽然狼狈,却不掩一身的凌厉。

    他大声呵斥,孩子仍旧没有挪动。

    眼看着马蹄就要踏上孩子弱小的身子,无忧情急之下,只好掷出毒针,扎在那黑马的颈子上,然后迅速冲上前去,将孩子抱到了安全的地方。

    也就在同时,那匹马仿佛经历了极大的痛苦,一阵凄厉的嘶鸣之后,便全身痉挛,僵硬的倒在了瓢泼大雨中。

    还好那马上的少年身手极好,虽然被摔下马,却借势滚落在地上,并没有伤及性命。

    之后自是免不了一番争斗,无忧年纪虽小,脚下功夫却不弱,正面冲突万不是对手,可逃跑却也绰绰有余,那黑衣少年虽想拦下她,不过似乎是伤了脚,只拿手中的鞭子抽了几个空,便没有追来。

    倒是他身后的另一个少年穷追不舍,着实让她绕了好久才甩掉。

    无忧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这里会再次遇到这个官家小少爷,想到当日的冲突,她不禁有些忌惮,这番巧遇,真可谓冤家路窄,她暴露了身手,如果到时血薇失窃,自不必说,第一个会怀疑她的,就是这个少年。

    心念电转,她已起了杀心。

    这些富家的纨绔子弟,手上沾的血,绝不会比那个老头子要少,在召陵城中,她见惯了他们以残忍为乐的手段,对这些人全无半点好感。

    她皱起眉头,右手的两指已探向袖筒中。

    沐容丝毫不知这分秒之间,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奴已然对他起了杀心,他还沉浸在对这个特殊的孩子的好奇中,这好奇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欢喜,也许是这个小女奴和他见到的所有的奴隶都不一样,也许是对她那次用毒的惊诧和不可思议。

    沐容不由想了解她,靠近她:“你别怕,我不会对二哥说的。”

    他皱起眉头:“你怎么会到了这里,叔太爷他?没有对你……算了,你不如跟我回风陵苑,怎么样?”

    无忧微微一愣,对这无缘由的好意有些意外,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的少年,手指顿了一顿。

    “我不认识你,四少爷,小奴要回去了,今晚还要扫雪。”

    说着便挣脱了少年的手,准备转身离去。

    沐容的眼神又迷惑起来:“你当真不认识我?”

    无忧福了福身:“四少爷认错人了,小奴是的父亲是舒本元,今年因晋相案被连坐,全家只剩下小奴在此,四少爷若是没什么事,小奴就告退了。”

    沐容还想再问,却也不似方才那样肯定了,只好看着孩子越来越远的身影,在这铺天盖地的大雪中,一时竟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