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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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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鹰军出发平叛的第三天,昭皇的头风病突然犯了,这本是旧疾,三年前经上医堂的孟院正不遗余力的医治过后,一直都没有再犯过,当初孟老爷子特地交代了莫要动大火,忌思虑过甚,故而昭皇这些年来已不似早前那般一心政务,倒在丹药岐黄之上铺了不少心思,这次发病突然,起势竟急如骤雨,整个内宫都能听到皇帝的惨叫声,若不是夏侯淳拦着,怕是已经撞了好几次脑袋了。

    内侍连夜去请了孟繁春,服了药下去,总算缓解一二,然而,皇帝这厢稍稍能够神思清明的说上几句话,就立刻命人去请了暗卫统领萧承钰来,两人在议事厅一直待到深夜,直到第二副药的时辰到了才结束。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翌日,琳琅宫的宛妃突然被打入冷宫,整个宫里的奴才婢女全数被押去了内廷司,诏告出来的罪名竟然是冲撞圣体,笃信巫蛊。

    巫蛊之术向来是宫廷的禁忌,联想到这阵子秋祭和皇帝头风的事情,大部分宫人倒是深以为然,只是偶尔从某个老奴才的牙缝里挤出一两句破碎的只言片语,骇人听闻之程度,直教人脊背发寒,不敢深谈,一时间,宛妃成了煜盛宫讳莫如深的话题。

    宛妃被打入冷宫后就好似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人见过她。沉寂了数天,煜盛宫异常阴郁,仿佛在酝酿一场未知的变化,莫名的使人心神惶惶。

    果然,第三天的时候,一道轻飘飘的旨意由宣德殿发出,这道旨意极不寻常,竟是由大内禁军统领乌子期和内廷总侍夏侯淳一同传旨,且是带了一千的禁卫军去的,他们所到之地不是别处,正是位于召陵近郊的卫府。

    甲胄加身的一千禁卫军骑行在九霄主街上,马蹄声声,震得人心慌慌,这样大的阵仗,不禁让皇城的百姓们想起当年沐氏灭门的场景来,人们纷纷猜测,在这阴雨绵绵的灾年,又要出什么意想不到的祸事来麽……

    不到半个时辰,这个谜底就揭晓了。

    卫府,被抄了。

    夏侯淳尖利的嗓音足足在卫府的大堂内回响了一炷香,洋洋洒洒,全是卫氏的罪名,首当其冲的,便是一条叛国通敌,意图弑君。

    全府之人,无论尊卑,不计亲疏,全部押送大理寺等待发落,当然,这个发落大概和等死并无二致,在东昭,叛国弑君之罪,是要连诛十族的。

    只是这一趟抄家,顺利的有些异常,像卫氏这样的门阀,少说也有八百府兵,这也是出动上千禁军的原因,然而,整个府中除了女眷凄惨的啼哭声绝望的拉扯,禁卫军甚至没碰到一次像样的抵抗,正当乌子期觉得无比奇怪的时候,下属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卫氏父子不在府中。

    没错,卫氏的族长卫长空携长子卫之安,逃了。

    这个结果实在令人震惊,按着煜盛宫消息封锁之严格,几乎不可能出现这样大的纰漏,乌子期站在卫氏的正门前,不由想到宛妃的事情来,他虽身为外臣,可是并不是一个耳目闭塞的武夫,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将这一切联系了起来,令他一阵寒颤,忽然想起老父叮嘱的那句话来,皇室秘辛,莫知莫问。

    他收敛心神,只好即刻回宫复命。

    卫氏被炒的消息在召陵不胫而走,朝野上一片震动。卫氏作为世袭门阀,虽然近些年有些式微,在皇帝面前也不甚得宠,可是总归在朝堂浸淫多年,势力遍布,这样优渥的贵族生活,若说叛国,当真是吃饱了撑的,可是桩桩件件的证据摆在眼前,卫府中甚至搜出了龙袍和□□,这样的狼子野心,倒真的掩饰的不留痕迹。

    天子之怒,震天撼地。秋祭的伤还未痊愈,又犯了头风,两次龙体损伤均拜卫氏贼子所赐,昭皇怒不可遏,顶着病体在理政堂亲自下了诛连十族的圣旨,。这就意味着,连卫氏的门生都不得幸免,一时间,朝廷人人自危,官员们翻箱倒柜的搜罗家中与卫氏有关联的物件,悉数销毁,生怕牵扯进这样的惊天血案之中。

    有了其他门阀的‘帮忙’,卫氏的余党很快被消灭殆尽,这棵茂盛了数百年的大树,就这样的一夕之间被连根拔起,昭皇连夜下了急文,命人在各省各州搜缴卫氏父子,若有活捉者,封官加爵,赏万金。

    轰轰烈烈的卫氏叛国案就这样告一段落,与朝堂上的血雨腥风不同,大概不会有人注意到,煜盛宫内同样也经历着一场看不见血的杀戮。

    琳琅宫内的数十宫人仿佛是清晨叶子上的露水,刚见了光,就蒸发得无影无踪,就好似从来不曾存在这世上一般,繁华一时的殿宇变成一片死寂,奴才们每每途经宫外,总觉得阴森森的,连脚步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就在这件事过去的半个月后,煜盛宫内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五皇子昭澈在瞻波河旁玩耍的时候不幸落水身亡,这位痴傻的皇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冰冷的河水夺去了性命,他的死就如同他十几年来的存在一般,不曾有人关注。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皇子们的命运掌握在帝王的权杖之中。九皇子昭奕大伤初愈,就接到了暂代司空一职的旨意,这位子本是卫长空所司,卫氏抄家灭族,自然空缺出来。司空掌管水利、建设,虽然不是一顶一的军事要位,却也十分紧要,而且在太子书房的必修课中,水利建造就是极为重要的一门,这样不动声色的培养,让朝堂上的局势再度复杂起来。

    “殿下,柳先生来了。”

    昭奕半躺在软塌上,放下手中的书,脸上的立刻有了笑意:“快请。”他急忙趿上鞋子,连外衣都来不及披,就起身前去相迎。

    还不及出门,就有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来人气质出尘,斯文有节,淡淡的笑容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殿下大伤未愈,这样起身迎我,实在折煞下臣了。”

    两人携手坐于榻上,昭奕吩咐了茶水,热络地说道:“柳先生客气了,昭奕今日所得,有赖于先生的指点,再多的礼节都是应当。”

    “殿下天资聪颖,悟性非凡,何必如此自谦,不知这次召柳某来,是为了何事?”

    昭奕似是有些犹豫,屏退了下人,做了请的手势,轻呷了一口茶水,方低声问道:“倒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我只是有些许疑惑,总想找人倾诉一二。”

    “哦?”

    “这些时日,召陵风云变化,我被卷在其中,虽然受益,却也战战兢兢,我听闻卫皇后的棺椁被迁出了皇陵,说是父皇受了卫皇后的托梦,哭诉皇陵被雨水浸了,不得安息,父皇这才派人去迁的,可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极为不祥的做法,薨后入土为安,迁墓是为万般无奈之举,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大寻常。父皇命我主理修葺皇陵的事宜,我特地派人前去仔细勘查测量,可是,查了三天,莫说浸水,就是一丁点漏雨的缝隙都没有,父皇春秋鼎盛,这皇陵本就是新近修好的,工匠们更是千里挑一,怎么可能……我实在有些看不明白了,本想上折子按实奏表,却又隐隐觉得不妥当,所以就请您来了。”

    柳先生淡淡地看了昭奕一眼:“殿下说要找人倾诉,我听着都是些表象,按着您的性子,必定是思虑了千百遍才召下臣来的,这一潭深水,您探到了四分,却只说了两分。”

    昭奕不禁侧目,他深深地作了个揖,说道:“人说得一知己虽死无憾,昭奕今日才解其中意味,我并非不愿说,而是思虑之下,实不敢说。”

    “殿下既已隐隐猜到了什么,就毋须下臣多言了。”

    昭奕心头一惊,若说之前他还有所怀疑,那么现在,他已经十二分的肯定了,五皇子的死,绝非是一个偶然,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最为不耻的欲孽衍生而来的祸端,皇室竟然会发生姐弟乱伦的不齿之事,进而玷污了昭氏的血脉,简直骇人听闻。

    他定了定心神,问道:“柳先生觉得,这皇陵要如何修才能修的好?”

    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浸了水,必定是有极大的漏洞,自然要查出怠工之人,问以重罪,并且下旨招募能工巧匠,将皇陵修葺完善。”

    昭奕神色一闪,答道:“的确,多谢先生指点。”

    “殿下不必客气,柳某既下定决心辅佐殿下,必当竭尽全力。”

    昭奕有力地握了一下男子的手臂,神色中满是感激之色。两人又在棋盘上厮杀了几局,柳先生才乘车离去。

    昭奕目送他的车马离去之后,才匆匆回了内堂,而在那里,早有人等候。

    来人一袭黑衣,是皇子府的亲卫。

    “怎么样,查到了吗?”

    “回禀陛下,属下无能,并没有查出那名叫景千的婢女,不过却得到一个消息。”

    “说。”

    “暗卫统领萧承钰曾经出入卫府。”

    昭奕神色一黯,说道:“不要打草惊蛇,继续跟,还有那个叫景千的婢子,便是把煜盛宫都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找出来,记住,一定要活捉,我要亲自审问她。”

    “是。”

    然而,昭奕想不到的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活捉的那个人,早已踏上了前往西南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