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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靡丽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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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兵马车骑五日后姗姗来迟,加上统帅,不过区区两万兵马。李渊次子李世民一身银光亮甲,单膝跪在地上,慨然朗声称,正值梅雨季节,沿途暴雨难行,耽误了救驾时辰,使龙心难安。罪该万死。

    我隔着缂丝屏风,冷冷笑起来。李渊竟也生了异心,分明是在观望时事,□□厥若是一举攻入雁门,只怕此刻太原李渊所作所为便是趁机吞噬周边县郡壮大势力。而□□厥围困大隋余兵半月有余,却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几次进攻,突厥兵和大隋亦是各有伤亡。僵持之际,李家还是选了保险的法子,发兵驰援。

    落花纷繁,八月底的天气,树荫下湿润得仿佛时刻都在滴雨,发鬓朦胧的一层水汽。我躺在紫檀香木椅上,闭目无声把玩着一朵洁白的海棠花,每一片叶瓣在我掌心都尽情舒展到极致。耳边有一阵脚步声悄悄靠近,停在石桌旁不再走动。

    我闭着眼说,“你放心。龙驾困虞,杨素暂时不会有动静,不用担心她。”苏凝玉沉默点头。似乎考虑了片刻才开口,“公主殿下为何让下官上奏皇上请兵三万?”我微微睁眼,花下雾气濡湿了双睫,“这件事我出面不方便。”

    苏凝玉说,“下官不明白。”

    我坐起身,拂了拂散落一身的缤纷花叶。“不明白什么?”苏凝玉看着我,眼神复杂。“公主殿下与皇上同亲同尊,要求出兵进击突厥合情合理,比起苏凝玉事半功倍。为什么选了我出面?”我抬眼看苏凝玉,略微苍白的脸上,一双温和狭长的眸子隐隐闪着利光。

    “你是不是觉得做了本宫的傀儡?”我直接问道。苏凝玉坐在一方沁凉石凳上,看着我不语,已是默认。

    我站起身,粉白裙裾拖拂萋萋草地。

    “苏凝玉,你父亲苏威从开皇年间就入隋为官,从太子少保一直做到尚书左仆射,运筹之术向来可靠,皇上现在虽然贬谪了他,私下却仍旧敬重有加。作为苏威的子嗣,你自然荫福不少,连皇上对你都是另眼相看的,不然你年纪轻轻又没有立功,凭什么做府尹?”

    苏凝玉闻言,脸色慢慢紧绷。“所以……你是看在苏威的面子上才选中我?”我转身看着苏凝玉苍白的脸,斩钉截铁地说,“没错。不止如此,本宫确信,皇上突然纳谏也是看你爹的面子,才对你信赖。”

    苏凝玉像是被刺痛,站起身语气生硬地说,“我不相信!我苏凝玉能够走到今天,是因为不同那些虚与委蛇的官僚勾结,洁身自好才得以官至府尹。”

    我无奈地说,“你虽出身好,才学也不错。终究能力有限。若不是苏威暗地里护着你,你觉得自己能在朝中安然无恙至今么?现在朝中波澜迭起,想在朝廷找个立足之地只能出卖自己。你能够清高无暇地安然度日,少不了苏威左右逢迎。出面将张出尘送给杨素,怕是已经强弩之末,实在无计可施了。你不知感谢,还仍旧辜负着一番好意。”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今天对着苏凝玉说了许多话。怎么有人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念及自己处境,心下一片凄楚。

    苏凝玉恍恍惚惚走后,我复又躺回檀木椅中,心里盘算着传递给义成的信笺大概已经快到□□厥了。却不知她能否顺利行事,助我一臂之力。她那边若是没有胜算,雁门之战,我就要殊死一搏了。

    合欢树下一片清净,我略侧了身,忽然觉得气息不常。一缕淡淡的清新气息袭入鼻端,眼前忽然笼入一片阴影。我蓦地起身,警戒地转身看着站在我身后的人。那人一身暗纹锦缎蓝衫,衣襟前斜梅独树,正一手端在胸前,手心落着一朵尚未开熟的青涩合欢花果子。

    我突然起身的动作惊吓了他。黑如曜石的眼眸闪过一丝尴尬,“你别误会……我正巧路过,看到有东西落下来,怕砸在你身上。”

    我不语,凝眉看着他的唇出了神,像极了阿英的唇。我心乱神迷地走上前去,缓缓伸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唇珠上。柔软的触感也像极了阿英。

    他怔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退后,朗声道,“在下太原留守之子李世民,不知姑娘芳名?”我骤然惊醒,心中恍然,觉得实在对不起阿英。没有再看男子第二眼,匆匆忙忙离开了合欢树。

    ************

    大隋义成公主的飞鸽传书到的及时,信纸上空无一物,鸽腿上一道暗红割痕却昭示着□□厥那边已经办妥。

    围困在雁门的大隋士兵仅剩两万,明里是苏凝玉筹划统领,暗地里却归我指控。加上太原所来的两万兵马,应该还有可能与突厥人强马壮的十万兵马一搏。

    一场喋血戮战在所难免。我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脸颊,早已消肿恢复如常,无人的时候却总是寂寂地疼。朱门紧闭的内宫宫室,丝弦缭绕的声音靡靡传来。阿英大概又是一个宿醉。我暗自下决心,即算阿英不在意江山,也不在意我,我还是要帮他保住他应有的,至少这样,我才能在每个眺望风华宫的时刻告诉自己,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隋军初战大捷。大隋派发一万兵马在夜间突袭,突厥军大抵没想到隋军被围困了半月时日,本应早已人困马乏却猝然发难。一时仓促应战,损兵折将十分惨重。

    我听着苏凝玉上报的伤亡名单,有些微惊诧。没想到万余兵力竟能在一夕之间消灭突厥三万七千人马,委实不像是苏凝玉能办出来的事。似乎明白我想问什么,苏凝玉将奏章阖上说,“这次能一气给突厥军重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太原来的那个年轻将领李世民。”我微微抬眼,手中把玩着金笔,早已干涸的朱色批红扫过指端,留下一道暗红痕迹。

    苏凝玉接着说,“还有李世民的弟弟李元霸,是个身负神力的,虽然蛮了点,还好脑子够用。昨晚连斩始毕咄吉手下两员大将,着实威勇。”我将金笔放在漆木笔山上,“那就让他们物尽其用吧。始毕咄吉一定会在这几天里全力反击,打点起精神来。”苏凝玉点头退下。

    殿内冷清,陷入一片沉寂。

    我推开窗子,远远看到蓬发繁荣的合欢树,像是被蒙上一层粉紫烟霞,绚丽多姿。眼前忽然恍过一个人的身影,和他像极了阿英的唇……

    ************

    夜幕四合,下弦月明亮如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秋海棠香气,最末的一茬白玉兰开至尽头,依依不舍惜别枝梢,飘然坠落。

    月色独好,为庆祝隋军大捷,阿英设宴宴请众臣鼓舞士气。前殿丝竹之声环绕耳际,大臣们觥筹交错的声音隐隐可闻。我悄悄到前殿看过,阿英独坐高高在上的金椅之上,手中把持着酒盏,似乎有些出神。我悄然从大殿门口消失。

    回寝殿狭长幽暗的石径小路上,一个黑影忽闪,恩北河突然拦住我的去路,言简意赅地说,“苏凝玉这样的人你少沾。”我眉眼含笑地问,“为什么?”恩北河蹙眉道,“其一,他曾数次暗中奏谏主上,要求流放其父苏威,此为不孝。其二,苏凝玉与突厥人一直不干不净,此为不忠。雁门围困之事,我已经开始调查,一经证实,定要他尸首寸断!”

    我唔了一声说道,“苏威这些年为了在朝中给苏凝玉铺路做了不少孽,苏凝玉举报其父难道不算大义灭亲?还有,苏凝玉的祖父原是突厥血系,如今有所牵连,我看亦在情理之中。”恩北河眉头愈紧,“你最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要再擅自添乱。”

    “添乱?”我冷声道,“难道看着雁门沦陷束手就擒才是你想看到的?”恩北河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我接着说,“恩北河,你尽可以做你忠坚不二的暗卫和唯命是从的内侍长官,如今这副局面,阿英放手不管,且让我试一试罢。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恩北河的目光移上我淤红方退的脸,我不自然地别过头。恩北河叹了口气,低声说,“昨晚主上让乐官演奏月落乌桐,没有人听说过此曲。”顿了顿又说,“我会在曲殇亭准备好箜篌。记得不要惹主上生气。”

    我吃惊地看向恩北河,他眸中有些暗沉,我点点头,表示不会拂了他的好意。

    再往行宫里走的路上,心中却为此悸动不已。月落乌桐是我经年前所谱乐曲,弹给阿英听后,他淡淡点头,“秦筝慷慨,倒不如箜篌轻灵宜人。”阿英极擅音律,在曲谱之上略改了几笔之后,我用箜篌试音,果真曲风广阔华丽,精雕细琢浑然天成,空灵纯美不失大气。

    徐徐合晚,夜泛阑珊。曲殇亭曼青纱帷飘扬翻飞。一架龙身凤形的箜篌陈置阑亭,连翻窈窕,缨以金彩,络以翠藻,华美精致。手指轻触金色丝弦,发出空灵优美的梵音。我矮身半跪,霓裳彩衣裙裾曳地,仿是流云落霞,不可言喻。

    清乐渐起,伴着畅风晚月直入心间,阿英往日最喜看我抚琴,一曲弹毕,他总是疼惜地将我拉入怀里细细打量,有时帮我揉揉略微发酸的膝盖,如今忆起往昔,情情切切仍旧历历在目。

    指尖慢捻细挑,淙淙琴音缓缓流淌而出。阿英的气息,我无论多远都感觉得到。他来了,我知道。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我指尖一颤,一个音艰涩地阻滞了片刻,又畅然续起。阿英默不作声地在亭边坐下,我指尖动作愈发顺畅清越,袅袅余音入耳,仿若天籁。这场景,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阿英始终一语不发,我亦不敢回头,生怕这样的场景生生抽离,独留怅惘。

    一阵低沉暗哑的古旧之音划然掠过,曲已终,人,尚未散。阿英将手中把玩的青玉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向阿英,阿英却不动声色地避开。

    “没事别在外面奏些靡乐。”我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心痛,没想到所有的防线在阿英这里都是一击即溃。眼前忽然一阵模糊湿润,再想看清阿英,他已经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渐渐远离的背影,生怕会一不小心啜泣出声,于是狠狠咬了唇,往亭子里走去。冷冷地夜风吹拂而过,身体和心里一样冰凉空洞。我望着幽深的湖面,感觉自己仿佛被吞噬进去,冰凉的水浸润我的身体,也许心就没这么痛了……

    我微展双臂倾身而下。湖水比我想像的还要冰冷彻骨,皮肤似被撕裂成片,冰寒的湖水侵入血液冷冷流动。我躺在水中,微微张开双眼看向上方,漆黑迷蒙的一片。水中安详宁静,是个与世隔绝可以安心入眠的地方……

    忽然有一双有力的手探过我的臂膀,用力托起。我被这强劲有力的劲道带向水面。凛冽的空气涌入鼻腔,强烈的不适感让我只能依托着身前的人大口喘息。一双手覆上我的背,不轻不重地拍着,我这才好了一些。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陌生人的怀抱,我猛地推开了他。却因为脚下深滑,差点摔入水中。

    那人猛地拉住我,我抬眼看他,正是那日合欢树下所见之人——李世民。他如今却比当日花下少年的形象狼狈了许多。衣冠不正,湿衣沾身。他目光直直地看向我,没有丝毫忌惮收敛。除了阿英,从没有人敢这样直视我的双眼,我猛地抽手,转身上岸。

    “你为什么要轻生?”身后传来他淡幽幽的声音。我懒得与他解释,继续前行,寂静的夜,水声涉涉。

    “身为女子,夜间不要随意走动。”李世民微蹙起眉头。

    我听完,转头冷冷笑起,“你可知道本宫是谁?胆敢如此放肆。”

    李世民神情不变,开口道,“尚未请教。”

    我开口道,“本宫是大隋帝女,金琼公主。你最好放识相点,不要到处教训人!”

    我转身欲走,李世民又说,“身为公主却如此轻贱性命,如何做得天下典范。”

    “你!”我怒气上涌,淌水回去。看着他波澜不惊的年轻面容和那张肖似阿英的唇,心神一阵恍惚。为何他,非要这样待我?我将真心活生生掏了出来,阿英他,他嫌焐手不够热……

    我猛地拉住李世民的衣襟,他没防备,被拉得身体猛地前倾。我用力吻上他的嘴唇,他的唇是那种炽烈烫人的暖。我靠近他,不自觉想要索取更多好温暖自己。阿英,阿英的唇吻起来,是否亦是温暖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