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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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先生，”路立果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后宫之难，立果看王爷对郡主入宫一事的态度，也算是略推敲出一二，只是先生今日所说，还是让立果万分震惊。”
“哦？”路平问：“那路姑娘可是后悔？现在再回头去寻那马车倒也不迟。”
他们说话的间隙，早就驶过了之前说的那个路口，马车窗外一闪而过，路立果确实看见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安静地停靠在那里。
“回先生，”路立果说：“虽前路艰难，但立果并无后悔，自然会跟随先生回镇南王府。”
“路姑娘，”路平忍不住问：“可否告知老奴，姑娘执意留下，究竟是何缘故？”
“不瞒先生，”路立果苦笑答道：“立果何尝不知前路艰险。只是两宫太妃、王爷、郡主、还有曾经关押我的大理寺，或许还有钦天监，都已与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立果不是不愿远走高飞，实在是身不由己，早就深陷其中。这时候，你让立果抽身而去，怕是等在前面的不是自由之路，而是万丈悬崖。既如此，立果不如达成王爷所愿，代郡主入得宫去，说不定还可以闯出一条活路尤未可知。”
“好！”路管事不禁赞道：“姑娘这份清醒和胆识，路某佩服。实不相瞒，老奴此来找姑娘，乃是有个不情之请。”
“先生请说。”
“王爷虽与两宫达成交易，但这后宫阴险，郡主既已回到京城，入宫待选是免不了的。若是太妃信守承偌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是……姑娘今日眼见，郡主实在单纯，不如姑娘敏锐细致，日后如若不得不入后宫伴主，只望姑娘能不计前嫌，帮衬我家郡主，老奴感激不尽！”
一边说着，路平管事竟然就此站起然后拜倒在地。
路立果赶紧起身扶起，一边说：“先生放心，郡主乃是心性良善之人，必有好报。”
“姑娘可是答应老奴之请？”路平管事仍然跪在地上问。
路立果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老奴谢姑娘。”路平管事这才站起来。
路立果很清楚，她早就绑上了镇南王府的大船，刻上了路王爷的烙印，不帮又能如何？况且，对于路卓英这次作妖，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外，路立果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十分厌恶。
大约是她本人确实没有什么损失，也因为细细想来，这路郡主此番作为，出发点全都是为了路立果着想。皇城如此艰辛，也难怪路王爷想方设法也要将郡主从大选里给拨出去。
这些情况，郡主并非不知道，虽说她入宫有些因相貌自卑而自暴自弃的成分在其中，但是说到底，她完全可以不趟这淌浑水。正是知道前路难行，不想连累路立果这个无辜，才会不惜使用非常手段，也要试一试将她摘除。
自己的责任当自己来担，不该殃及旁人，路立果推测路郡主就是这样的心思。她们只结交一日，郡主安排这场好戏的时候更是连面都没有见过，除了责任感之外，想不出别的缘由。
这种行为，其实以现代的眼光来看，也是挺圣母的。不过，圣母也挺好的。
#求郡主圣母之光照耀大地，特别是多照一点在我的身上吧！
——————————
马车到达王府侧门的时候天还未亮，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人，一行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各回各位，一切就像路管事说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会透出半点风声。当然，只有走在最后的路立果和路管事知道，在其他人都各归各位的时候，路立果却被带到了镇南王所居住的南苑。
看着晨光微熹照在王爷削瘦的肩上，路立果就知道了路平管事对郡主承诺不会告知王爷不过是路王爷对郡主的慈爱之心罢了。
这一夜，原来还没有走到尽头。
“参见父王。”路立果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上前见礼，如今她做起这些已经是十分像样了。
路王爷没有谈起之前的事情，而是认真地看了看路立果，不管看多久，这仍然是让人无法视之平常的绝艳外貌，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仿佛给这张惊人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
“灼华，”路王爷突然说：“本王给你起的表字，就叫灼华。”
“姚之妖妖，灼灼其华？”路立果情不自禁地接口。
“没错，你当得起这个字。”路王爷此时的表情，真的称得上慈爱，不似面对郡主时候那种明显的宠溺，而是一种上辈对下辈的仁爱和欣赏。
起表字这件事，路立果来的第一天，王爷就有提起，不过那之后他似乎就将这件事情给忘了一般。在经历了昨晚之后，他重提此事，路立果隐隐觉得，或许她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通过了某种考验，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镇南王的认可。
“我大殷朝并不十分流行唤人表字，甚至现在很多门第已经不给孩子起表字了，以后你在外面，还是立果这个名字用得更多。”路王爷摇摇头，似乎还在为路立果这个土鳖名字耿耿于怀：“不过，既然让你唤一声父王，总要有所表示。路立果乃是你的生生父母给的，本王不好强求你更改，只好给你赐字。”
“父王……”路立果有些犹豫地开口，总觉得今日的路王爷看起来有些奇怪，那总是嬉笑怒骂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哀伤。
“你跟我来。”路王爷说道。
他们走过一条长廊，来到一个房间，路立果进去一看，原来是小小的祠堂，南北通透，两面开窗，正东面的灵堂上摆着一个玉白的牌位，上书：“镇南王妃戎芷萍之位”的字样。
“之前曾说，我让卓英去普陀山，是为祭奠其母，你还记得吧？”路王爷给牌位上了一注香，随即又点了一注。
“其实，今日是拙荆的忌日，你既已是我镇南王府中人，也过来上柱香吧。”
#原来，镇南王此举是想自己来认一认便宜母妃。
虽然心里有些不恭敬地想着，路立果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给镇南王妃上了一注香。
“芷萍，这是我新过继过来的女儿，虽然手续还没有办完，不过她很漂亮，也有点小聪明，当得起我们的女儿。”路王爷看着牌位，眼中显出深沉的哀伤。
“灼华，”他说：“明日开始，你且把手头那些礼仪课程停了，来我这儿，入宫之前，须得将朝堂之事给你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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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辰时，镇南王府又举行了正式的祭礼，全府上下，都有些悲伤，连路立果这个外人，都难免唏嘘。
祭礼过后，路卓英又找上路立果，为昨日的事情，郑重道歉。
“郡主，斯人已去，请节哀顺变。”路立果看郡主双眼通红，忍不住规劝几句。
“姐姐得闻，妹妹身世特殊，实非我大殷朝人，不知是真是假。”
“确实。”
“那妹妹对我母妃之事，想必也了解不多？”
“厄……实不相瞒，妹妹确实知之甚少。”路立果有些尴尬地说，路王妃在镇南王府是个人人提起来都万分尊敬的存在，只是路府的下人并不喜欢嚼舌根，路立果自己又不会主动去问，所以对于这位鼎鼎大名的镇南王妃，她几乎是一无所知。
“如果妹妹不介意，听姐姐讲一讲，可愿？”
“姐姐请讲。”
“我的母妃戎氏与陛下的母亲先戎皇后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路卓英缓缓开口：
“我大殷朝虽然一向以娇柔为美，但是男尊女卑的情况并不比前朝好太多，女子不可在朝为官，很多并不富裕的家庭也不会供家中女孩儿读书。可偏生，建业三年，出了这么一对惊世的姐妹：姐姐戎修琪胸怀不世之才，女扮男装科举高中状元；妹妹戎芷萍更是厉害，身穿银白铠甲，武举夺魁！
虽然这两姐妹到最后双双暴露了身份，但是先皇并未追究她们的欺君之罪，相反，先皇惜才，虽未授予官职，但特赐宫碟两枚，常常宣二人入宫问政。久而久之，先皇与姐姐情愫渐生，最后更是破例让姐姐以白衣之身立后，即为戎贤皇后；同年，妹妹嫁与镇南王为妃，御赐银甲金盔，封为白玉将军，准其上场杀敌。此后帝后和鸣，朝中上下其乐融融。
可惜好景不长，五年之后，先皇亲弟弟成王殷深弘竟然起兵造反。时年，恰逢南涝北旱，朝廷银饷不足，况且成王狼子野心，暗中厉兵秣马多年，天灾加上人祸，叛军一路竟然势如破竹，不出三月，已然直逼京城！
先皇震怒，率亲兵御驾亲征，皇后脱去红妆，铠甲裹身随夫御敌。终于，成王的叛军被阻挡在京城外二百里的虞城，双方一度陷入胶着。谁也未曾想到，虞城之战，双方于城墙上下竟然对峙整整七月未果，双方兵力都被大大削弱。
终于，朝廷后方新征的五万新兵整编训练完毕，母妃白玉将军披上御赐的银甲金盔，带领一队骑兵率先开路驰援。可是，一月之后，京城中的人们等来的，是一身血泊的母妃怀抱一个婴孩，跟着几个亲兵，带回虞城地动的消息。”
“不瞒先生，”路立果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后宫之难，立果看王爷对郡主入宫一事的态度，也算是略推敲出一二，只是先生今日所说，还是让立果万分震惊。”
“哦？”路平问：“那路姑娘可是后悔？现在再回头去寻那马车倒也不迟。”
他们说话的间隙，早就驶过了之前说的那个路口，马车窗外一闪而过，路立果确实看见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安静地停靠在那里。
“回先生，”路立果说：“虽前路艰难，但立果并无后悔，自然会跟随先生回镇南王府。”
“路姑娘，”路平忍不住问：“可否告知老奴，姑娘执意留下，究竟是何缘故？”
“不瞒先生，”路立果苦笑答道：“立果何尝不知前路艰险。只是两宫太妃、王爷、郡主、还有曾经关押我的大理寺，或许还有钦天监，都已与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立果不是不愿远走高飞，实在是身不由己，早就深陷其中。这时候，你让立果抽身而去，怕是等在前面的不是自由之路，而是万丈悬崖。既如此，立果不如达成王爷所愿，代郡主入得宫去，说不定还可以闯出一条活路尤未可知。”
“好！”路管事不禁赞道：“姑娘这份清醒和胆识，路某佩服。实不相瞒，老奴此来找姑娘，乃是有个不情之请。”
“先生请说。”
“王爷虽与两宫达成交易，但这后宫阴险，郡主既已回到京城，入宫待选是免不了的。若是太妃信守承偌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是……姑娘今日眼见，郡主实在单纯，不如姑娘敏锐细致，日后如若不得不入后宫伴主，只望姑娘能不计前嫌，帮衬我家郡主，老奴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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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立果赶紧起身扶起，一边说：“先生放心，郡主乃是心性良善之人，必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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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立果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老奴谢姑娘。”路平管事这才站起来。
路立果很清楚，她早就绑上了镇南王府的大船，刻上了路王爷的烙印，不帮又能如何？况且，对于路卓英这次作妖，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外，路立果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十分厌恶。
大约是她本人确实没有什么损失，也因为细细想来，这路郡主此番作为，出发点全都是为了路立果着想。皇城如此艰辛，也难怪路王爷想方设法也要将郡主从大选里给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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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来。”路王爷说道。
他们走过一条长廊，来到一个房间，路立果进去一看，原来是小小的祠堂，南北通透，两面开窗，正东面的灵堂上摆着一个玉白的牌位，上书：“镇南王妃戎芷萍之位”的字样。
“之前曾说，我让卓英去普陀山，是为祭奠其母，你还记得吧？”路王爷给牌位上了一注香，随即又点了一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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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他说：“明日开始，你且把手头那些礼仪课程停了，来我这儿，入宫之前，须得将朝堂之事给你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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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礼过后，路卓英又找上路立果，为昨日的事情，郑重道歉。
“郡主，斯人已去，请节哀顺变。”路立果看郡主双眼通红，忍不住规劝几句。
“姐姐得闻，妹妹身世特殊，实非我大殷朝人，不知是真是假。”
“确实。”
“那妹妹对我母妃之事，想必也了解不多？”
“厄……实不相瞒，妹妹确实知之甚少。”路立果有些尴尬地说，路王妃在镇南王府是个人人提起来都万分尊敬的存在，只是路府的下人并不喜欢嚼舌根，路立果自己又不会主动去问，所以对于这位鼎鼎大名的镇南王妃，她几乎是一无所知。
“如果妹妹不介意，听姐姐讲一讲，可愿？”
“姐姐请讲。”
“我的母妃戎氏与陛下的母亲先戎皇后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路卓英缓缓开口：
“我大殷朝虽然一向以娇柔为美，但是男尊女卑的情况并不比前朝好太多，女子不可在朝为官，很多并不富裕的家庭也不会供家中女孩儿读书。可偏生，建业三年，出了这么一对惊世的姐妹：姐姐戎修琪胸怀不世之才，女扮男装科举高中状元；妹妹戎芷萍更是厉害，身穿银白铠甲，武举夺魁！
虽然这两姐妹到最后双双暴露了身份，但是先皇并未追究她们的欺君之罪，相反，先皇惜才，虽未授予官职，但特赐宫碟两枚，常常宣二人入宫问政。久而久之，先皇与姐姐情愫渐生，最后更是破例让姐姐以白衣之身立后，即为戎贤皇后；同年，妹妹嫁与镇南王为妃，御赐银甲金盔，封为白玉将军，准其上场杀敌。此后帝后和鸣，朝中上下其乐融融。
可惜好景不长，五年之后，先皇亲弟弟成王殷深弘竟然起兵造反。时年，恰逢南涝北旱，朝廷银饷不足，况且成王狼子野心，暗中厉兵秣马多年，天灾加上人祸，叛军一路竟然势如破竹，不出三月，已然直逼京城！
先皇震怒，率亲兵御驾亲征，皇后脱去红妆，铠甲裹身随夫御敌。终于，成王的叛军被阻挡在京城外二百里的虞城，双方一度陷入胶着。谁也未曾想到，虞城之战，双方于城墙上下竟然对峙整整七月未果，双方兵力都被大大削弱。
终于，朝廷后方新征的五万新兵整编训练完毕，母妃白玉将军披上御赐的银甲金盔，带领一队骑兵率先开路驰援。可是，一月之后，京城中的人们等来的，是一身血泊的母妃怀抱一个婴孩，跟着几个亲兵，带回虞城地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