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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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始二十年八月初五，宜嫁娶、纳彩、订盟、祭祀、祈福、求嗣、出行、解除、树柱、入宅、移徙、纳财、上梁、纳畜、入殓、安葬、起钻——黄道吉日。
路立果坐在轿子上，回想这些时日镇南王教授的内容。
大殷朝堂和清朝类似，文官系统核心为一中六部。一中指内阁，大殷不限入阁人数，而是以德望、能力等指标衡量，镇南王妃名望最胜之时，曾被选为内阁候选，可入阁听政。如今的内阁主要是一王两辅，其中左右首辅庞梵初与魏元嘉都是前朝老臣，当年也是皇上继位时候的顶梁肱骨，如今年龄渐长，不愿卷入党争之中，造成中枢内阁为芮王一家独大的局面。
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分管各项事务。其中户部尚书杜淮、工部尚书彤青皆为中立派，刑部尚书孟阳泽曾受英国公恩惠，为保皇派，其余吏、礼、兵三部尚书程恒、温炎与彭孤萱皆为芮王拥趸，旗下党羽依附者繁多。
总体来看，朝中局势以芮王占优较大，而皇上则主要由镇南王路烨烁、英国公杨锐和武宁侯岑疏枫支持，皆为姻亲，其中镇南王路烨烁为皇上的姨父，其妻戎氏为先皇后胞妹，而英国公与武宁侯则分别是东、西两宫太妃兄弟。至于兵权方面，除了皇城禁军首领米荷是武宁侯旧臣，明确属于保皇派之外，其他多持观望态度。
简而言之，皇上势力靠亲戚，芮王势力靠朝臣。
“总觉得……十分的不妙啊……”连路立果都不禁这么想。
“这保皇派之中，东、西两宫又各为其主，表面虽然看起来统一，内里却并不齐心，遇事是不是会真的站在皇上这边，并不好说。”路王爷如此说。
“那我们呢？”路立果问。
“我们？”路王爷邪魅一笑：“本王这个大外甥，值不值得保，要看他的表现咯～”妖孽王爷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忒渗人。
#这么看来……这皇帝陛下，妥妥就是一个手底下根本没人的茶几好么！
“无论如何，”临走前夜，路王爷结束了最后一次授课，对路立果说：“你既为我路烨烁之义女身份入宫，毕竟只能算白衣之身，位分怕是不会很高。因异星降世一事时间相隔太短，你容貌又太过特殊，此等作为也是为了保你周全，以免过于扎眼。但无论如何，你须得记住，即便是封一个最小的常在，也有我镇南王府做你的后台，我路家就是你最大的倚靠，你是我镇南王路烨烁的女儿不必惧怕任何人，包括两宫太妃在内！”
路王爷掷地有声，路立果心潮澎湃：我去，这不是给了我一个大棒么？王爷你还好么？确定不是被穿了么？穿得好，穿得妙，穿的呱呱叫！
大选这天，路卓英果然还是去了，尽管路王爷苦口婆心，利用业余闲暇时间在王府里上演“卓英你不要走”、“爸爸舍不得你”、“父王没你不能活”等等一系列宅斗大剧，最后都没有把路卓英一颗坚定的“报国”之心给拦下来，今日和路立果一人一台轿子，就这么进了宫。
其实，说进宫还早，毕竟还隔着一个大选。大殷大选程序十分庞杂，分为初选、复选、终选和殿试四个阶段。初选主看容貌身材，复选考较采女的琴棋书画、女红、园艺、厨艺和策论，终选由整场大选的主考官一般是皇太后如今是皇太妃自由出题，殿试才是直接面圣，由皇上评定品级。
简单来说，初选看样貌，复选比才情、终选试运气、殿试大概是赌眼缘。如果按照这个情形，路卓英多半担心初选，而路立果则可能被卡在复选。
#坑爹，皇上你选个媳妇儿，闹这么麻烦是要闹哪样啊！寒窗苦读十年也不过如此了吧！
#复选这事儿，不都是上台搞个才艺表演就算哒，你妹琴棋书画你都要考啊！那女红、园艺、厨艺又是闹哪样！这些都考完了还要再来个笔试考策论！这到底是选妃啊还是选学霸啊？！
虽说路立果对于复选一事心里完全没底，但路王爷告诉她，如她和路卓英这般后台极硬的采女，一般复选之前都是不容易被刷下去的。毕竟前两轮看起来复杂，但是考官多为后宫有资历的嬷嬷和公公，给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权贵，因此这些勋贵之后，最后能不能入选，多半都是要入了最后两轮给太妃和皇上评定的。如路立果这般，早就在两宫太妃那里挂上号的，那基本就是保送殿试。
况且，此次大选不同以往，今上“艳名”名扬四海，无论前朝后宫都对大选极不乐观，能不能凑够殿试人数都是问题，在京适龄官员女儿都是各种不情愿，想方设法地逃避，而在外官员基本不受管控，根本不能保证采女能够如期到京。
#所以说，路郡主这样奋不顾身入皇城的，旁人眼里长得再丑，两宫也是喜欢得紧的吧？
过了西城门，由4个人抬着的轿子没有停下，不紧不慢地在皇城内走了小半个时辰，到达一间不起眼的黄瓦屋子前停下，这就是初选的场地了。
整个屋子四四方方的，比镇南王府最大的大堂还要大上一圈。屋子靠里正对着门的地方三张桌子依次排开，分别坐着三位老嬷嬷，应该就是初选的考官。只是这屋子……怎么说呢，与其说是宽敞不如说是空荡，除了三位主考以及路立果二人，若大一个厅堂，就没有别人了。当真应了李清照那句话：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路立果一度以为是自己来的太晚，为了错过高峰期，她们特地选了临近傍晚的时候才来，毕竟初选按照旧例一般是进行三天，早来晚来都是一样，但是这凄凉的样子，别说排队了，连别的采女都一个没有见着！
#该不会……我们走错了吧？
路立果这么想着，不自觉就回头去看门外的轿夫。
“不用看了，二位主子，就是这儿，快过来吧。”看出路立果的迟疑，坐在正中的嬷嬷高声道，冲路立果招了招手。
路卓英虽然也有些吃惊，但是到底比路立果淡定，径直就走到了中间的桌子前，递上玉碟，一边还问：“郭嬷嬷，怎么这么少人啊？莫不是卓英来晚了。”
#这哪里是少人，根本就是没有人好么！
“不晚，不晚。”郭嬷嬷笑呵呵拿过路郡主的玉蝶，刷刷大笔一挥，就换了个木牌子，上书“路卓英”几个小字，就是这皇城里的出入门牌了。
路立果这边也是如法炮制，郭嬷嬷一边写一边笑呵呵地说：“这就是名动京城的王府二小姐吧，啧啧，这样貌，果真名不虚传啊！”
然后起身了一位瘦脸的窦嬷嬷，哈着腰带着二人从后门走了，说是带两位小主去采女院，也好早点用膳休息。
直到这个时候，路立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啊咧？初选已经过了么？这么简单？不是说要验明正身的么？害得她还以为要脱衣服，紧张了一路。
“当今皇上和两宫仁厚，以往那些个扒衣服查验的名目都取消了，也好让入宫的采女们知晓皇恩浩荡。”窦嬷嬷笑眯眯地给两位小主解惑，暗地里却苦着脸讪笑着在心内嘀咕：“不放松要求不行啊，看今上大选这情形，只怕初选真要严起来，连殿试的人数都要凑不够了！”
——————————
那还在初选厅内的郭嬷嬷也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写了不满两页的采女名册，觉得自己的嬷生要走到尽头。
当初刚入宫那会儿，在岑太妃跟前办事之前，郭嬷嬷也是个青葱少女，虽然没有资历，可是侥幸参加了先皇第一次大选。要知道，不同于今上，先皇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宫里哪个小姑娘见了都要脸红心跳。
那时候，宫门一开，外面的采女乌泱泱地往里涌，从初选厅一直排到了宫门口。那时候的摘选嬷嬷们可神气了，高了、矮了、胖了、瘦了、声音不好听的统统都不要！还要看耳朵、口型、鼻子、头发、皮肤有没有瑕疵，这些都通过了，还要被赶去后殿，脱光了看那些隐秘处有没有问题。就这样，能不能选上还得看嬷嬷们的心情呢！几十个嬷嬷日夜轮班地忙了三天三夜，最后宫门一关，还是有大量没有排上的采女在宫外哀嚎痛哭。没有办法，时间过了，下次请早！
等到了如今……郭嬷嬷心酸地看着手中的册子，随便一瞟就是“乐萝，蔚县县令之女，年芳十九”，听闻这蔚县乃是边陲一个不满500户的小县，蔚县县令这种芝麻官，女儿参加大选轻轻松松过了初选，只能感叹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万人迷先皇的儿子也成了众人弃，悲呼！哀呼！
建始二十年八月初五，宜嫁娶、纳彩、订盟、祭祀、祈福、求嗣、出行、解除、树柱、入宅、移徙、纳财、上梁、纳畜、入殓、安葬、起钻——黄道吉日。
路立果坐在轿子上，回想这些时日镇南王教授的内容。
大殷朝堂和清朝类似，文官系统核心为一中六部。一中指内阁，大殷不限入阁人数，而是以德望、能力等指标衡量，镇南王妃名望最胜之时，曾被选为内阁候选，可入阁听政。如今的内阁主要是一王两辅，其中左右首辅庞梵初与魏元嘉都是前朝老臣，当年也是皇上继位时候的顶梁肱骨，如今年龄渐长，不愿卷入党争之中，造成中枢内阁为芮王一家独大的局面。
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分管各项事务。其中户部尚书杜淮、工部尚书彤青皆为中立派，刑部尚书孟阳泽曾受英国公恩惠，为保皇派，其余吏、礼、兵三部尚书程恒、温炎与彭孤萱皆为芮王拥趸，旗下党羽依附者繁多。
总体来看，朝中局势以芮王占优较大，而皇上则主要由镇南王路烨烁、英国公杨锐和武宁侯岑疏枫支持，皆为姻亲，其中镇南王路烨烁为皇上的姨父，其妻戎氏为先皇后胞妹，而英国公与武宁侯则分别是东、西两宫太妃兄弟。至于兵权方面，除了皇城禁军首领米荷是武宁侯旧臣，明确属于保皇派之外，其他多持观望态度。
简而言之，皇上势力靠亲戚，芮王势力靠朝臣。
“总觉得……十分的不妙啊……”连路立果都不禁这么想。
“这保皇派之中，东、西两宫又各为其主，表面虽然看起来统一，内里却并不齐心，遇事是不是会真的站在皇上这边，并不好说。”路王爷如此说。
“那我们呢？”路立果问。
“我们？”路王爷邪魅一笑：“本王这个大外甥，值不值得保，要看他的表现咯～”妖孽王爷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忒渗人。
#这么看来……这皇帝陛下，妥妥就是一个手底下根本没人的茶几好么！
“无论如何，”临走前夜，路王爷结束了最后一次授课，对路立果说：“你既为我路烨烁之义女身份入宫，毕竟只能算白衣之身，位分怕是不会很高。因异星降世一事时间相隔太短，你容貌又太过特殊，此等作为也是为了保你周全，以免过于扎眼。但无论如何，你须得记住，即便是封一个最小的常在，也有我镇南王府做你的后台，我路家就是你最大的倚靠，你是我镇南王路烨烁的女儿不必惧怕任何人，包括两宫太妃在内！”
路王爷掷地有声，路立果心潮澎湃：我去，这不是给了我一个大棒么？王爷你还好么？确定不是被穿了么？穿得好，穿得妙，穿的呱呱叫！
大选这天，路卓英果然还是去了，尽管路王爷苦口婆心，利用业余闲暇时间在王府里上演“卓英你不要走”、“爸爸舍不得你”、“父王没你不能活”等等一系列宅斗大剧，最后都没有把路卓英一颗坚定的“报国”之心给拦下来，今日和路立果一人一台轿子，就这么进了宫。
其实，说进宫还早，毕竟还隔着一个大选。大殷大选程序十分庞杂，分为初选、复选、终选和殿试四个阶段。初选主看容貌身材，复选考较采女的琴棋书画、女红、园艺、厨艺和策论，终选由整场大选的主考官一般是皇太后如今是皇太妃自由出题，殿试才是直接面圣，由皇上评定品级。
简单来说，初选看样貌，复选比才情、终选试运气、殿试大概是赌眼缘。如果按照这个情形，路卓英多半担心初选，而路立果则可能被卡在复选。
#坑爹，皇上你选个媳妇儿，闹这么麻烦是要闹哪样啊！寒窗苦读十年也不过如此了吧！
#复选这事儿，不都是上台搞个才艺表演就算哒，你妹琴棋书画你都要考啊！那女红、园艺、厨艺又是闹哪样！这些都考完了还要再来个笔试考策论！这到底是选妃啊还是选学霸啊？！
虽说路立果对于复选一事心里完全没底，但路王爷告诉她，如她和路卓英这般后台极硬的采女，一般复选之前都是不容易被刷下去的。毕竟前两轮看起来复杂，但是考官多为后宫有资历的嬷嬷和公公，给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权贵，因此这些勋贵之后，最后能不能入选，多半都是要入了最后两轮给太妃和皇上评定的。如路立果这般，早就在两宫太妃那里挂上号的，那基本就是保送殿试。
况且，此次大选不同以往，今上“艳名”名扬四海，无论前朝后宫都对大选极不乐观，能不能凑够殿试人数都是问题，在京适龄官员女儿都是各种不情愿，想方设法地逃避，而在外官员基本不受管控，根本不能保证采女能够如期到京。
#所以说，路郡主这样奋不顾身入皇城的，旁人眼里长得再丑，两宫也是喜欢得紧的吧？
过了西城门，由4个人抬着的轿子没有停下，不紧不慢地在皇城内走了小半个时辰，到达一间不起眼的黄瓦屋子前停下，这就是初选的场地了。
整个屋子四四方方的，比镇南王府最大的大堂还要大上一圈。屋子靠里正对着门的地方三张桌子依次排开，分别坐着三位老嬷嬷，应该就是初选的考官。只是这屋子……怎么说呢，与其说是宽敞不如说是空荡，除了三位主考以及路立果二人，若大一个厅堂，就没有别人了。当真应了李清照那句话：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路立果一度以为是自己来的太晚，为了错过高峰期，她们特地选了临近傍晚的时候才来，毕竟初选按照旧例一般是进行三天，早来晚来都是一样，但是这凄凉的样子，别说排队了，连别的采女都一个没有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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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立果这么想着，不自觉就回头去看门外的轿夫。
“不用看了，二位主子，就是这儿，快过来吧。”看出路立果的迟疑，坐在正中的嬷嬷高声道，冲路立果招了招手。
路卓英虽然也有些吃惊，但是到底比路立果淡定，径直就走到了中间的桌子前，递上玉碟，一边还问：“郭嬷嬷，怎么这么少人啊？莫不是卓英来晚了。”
#这哪里是少人，根本就是没有人好么！
“不晚，不晚。”郭嬷嬷笑呵呵拿过路郡主的玉蝶，刷刷大笔一挥，就换了个木牌子，上书“路卓英”几个小字，就是这皇城里的出入门牌了。
路立果这边也是如法炮制，郭嬷嬷一边写一边笑呵呵地说：“这就是名动京城的王府二小姐吧，啧啧，这样貌，果真名不虚传啊！”
然后起身了一位瘦脸的窦嬷嬷，哈着腰带着二人从后门走了，说是带两位小主去采女院，也好早点用膳休息。
直到这个时候，路立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啊咧？初选已经过了么？这么简单？不是说要验明正身的么？害得她还以为要脱衣服，紧张了一路。
“当今皇上和两宫仁厚，以往那些个扒衣服查验的名目都取消了，也好让入宫的采女们知晓皇恩浩荡。”窦嬷嬷笑眯眯地给两位小主解惑，暗地里却苦着脸讪笑着在心内嘀咕：“不放松要求不行啊，看今上大选这情形，只怕初选真要严起来，连殿试的人数都要凑不够了！”
——————————
那还在初选厅内的郭嬷嬷也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写了不满两页的采女名册，觉得自己的嬷生要走到尽头。
当初刚入宫那会儿，在岑太妃跟前办事之前，郭嬷嬷也是个青葱少女，虽然没有资历，可是侥幸参加了先皇第一次大选。要知道，不同于今上，先皇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宫里哪个小姑娘见了都要脸红心跳。
那时候，宫门一开，外面的采女乌泱泱地往里涌，从初选厅一直排到了宫门口。那时候的摘选嬷嬷们可神气了，高了、矮了、胖了、瘦了、声音不好听的统统都不要！还要看耳朵、口型、鼻子、头发、皮肤有没有瑕疵，这些都通过了，还要被赶去后殿，脱光了看那些隐秘处有没有问题。就这样，能不能选上还得看嬷嬷们的心情呢！几十个嬷嬷日夜轮班地忙了三天三夜，最后宫门一关，还是有大量没有排上的采女在宫外哀嚎痛哭。没有办法，时间过了，下次请早！
等到了如今……郭嬷嬷心酸地看着手中的册子，随便一瞟就是“乐萝，蔚县县令之女，年芳十九”，听闻这蔚县乃是边陲一个不满500户的小县，蔚县县令这种芝麻官，女儿参加大选轻轻松松过了初选，只能感叹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万人迷先皇的儿子也成了众人弃，悲呼！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