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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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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英腰间的长剑在雪光下寒光流转,沐氏向来以治军严格著称,府兵虽不像虎豹骑一样常年在沙场浸淫,可是沐氏的府兵长多为沐氏族长一手栽培,手下个个都是千挑万选而出,不但忠勇,身手更是不输虎豹骑。

    明英脸色凝重,对身边的遐心说道:“姑娘确定那人现在还在风陵苑吗?”

    夜风将她手中的灯笼吹的哗哗作响,微弱的火光明灭不定,映在遐心美艳的脸上,看不出神色,她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发觉他是府中的细作之后,就立刻去了紫檀苑,只是二少爷不在,我这才去找了盛掌事。”

    “嗯,明英知道了。”

    只见他抬起手臂,朝着身后轻轻一挥,数十个甲胄分明的府兵就从两侧快速包抄了沐容的住所。每个人手中的长弓都拉成了满月,锋利的箭矢搭在满弓之上,散发出冰冷的寒芒,只需要一声令下,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射成筛子。

    因着明英并不知这人是否还有同党,沐容的安危又如何,故而才做了如此严密的部署,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此刻沐洵又不在府中,他只好先行自作主张了。

    遐心望着那座灯光黯淡的房子,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当然不会再做他人的提线木偶,更不要永远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正如史敬所说,死人的嘴巴是永远无法开口说话的,那么,就让这个唯一的变数再也开不了口吧,以后的事情她自有计较。

    不消一会儿,派出搜查的府兵已回来复命。

    “明将军,属下已搜索了其他的偏房,并没有史敬的影子。”

    明英眯起眼睛,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沉声说道:“史敬!还不快出来!”

    除了雪落的声音,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明英皱起眉头,若说这人是褚氏的细作,此刻必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可能毫无反应就此束手,这座园子,安静的有些异常,除非……

    明英神色一凛,快步朝着大门走去。

    遐心不明所以:“将军,你小心!”

    明英示意周遭将士收起弓箭,一脚踹开正厅的房门,门扉应声而开,他顺势闪身进去。

    忽然灌进的冷风将墙角烛火吹的忽明忽暗,可是明英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

    军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已经是个死人。

    明英跨过尸体,直奔床上的沐容而去,见他似乎只是昏迷,明英又细细的切了脉,探了鼻息,确认沐容确实无碍之后,这才回返过去查看地上的尸体。

    因着是面部朝下,整个身子都弓成一团,明英只好将尸体翻了过来。

    紧跟进来的遐心当然没有想到她一心想要算计的人,此刻已经归了西,急匆匆的跑进来,却恰好看到史敬惨烈的死状,她心口猛然一窒,顿时骇得昏了过去。

    紧跟着跑进来的香茗被遐心撞了个正着,顿时一把接住了她,对身后的府兵说道:“你们快扶着遐心姑娘出去,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让她看到……”

    香茗的话还未说完,抬眼就看到了史敬苍白扭曲的面孔,顿时哀嚎一声,也昏了过去。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府中看来是太平不了了,为免引起更多的骚乱和不安,明英对旁边的府兵说道:“府中的家眷一律不得进入风陵苑,今晚的事情,若是谁敢乱嚼舌头传了出去,就不要怪我明英军法处置!”

    府兵们个个脸色凝重,齐声应道:“得令!”

    明英继续查看着史敬的尸身,却越来越疑惑起来。

    从遐心前去紫檀苑算起,前前后后不过才半个时辰,他竟生生丢了性命,若是同伙所为,这人的消息和动作都快的惊人,更可怕的是,这个人也许隐藏的更深,也更加狡猾。

    明英看向史敬的左手,脸色更加凝重了,这个人的手法着实毒辣的很,史敬的虎口有明显的茧子,看来还是带着功夫底子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被人挫断了五根手指,又断颈而亡,这个隐在暗地里的影子,当真十分可怖。

    明英已觉这件事情扑朔迷离,他脑海中将府中人都想了一遍,却仍旧毫无头绪。今晚沐洵又出府去了,盛庸身子抱恙,亦不能去打扰,他细思之下,唯有等沐洵回来再做处置更为稳妥。

    明英命人将尸身裹了,随后令人叫大夫来诊治沐容,这才稍作喘息。

    死了两个潜入府中多年的细作,却牵出更深更大的阴谋,沐篪平乱久未归,前阵子又有人在朝堂上弹劾老太爷,桩桩件件,都是血淋淋的大案,剑锋直指沐氏。明英的头霍霍的疼起来,这里是他的半个家,他如何能不忧心。

    府兵去请了东林医馆的大夫来,开了安神的方子给香茗和遐心,只是老大夫看到沐容的症状,却头一次皱了眉毛,再次细切了脉搏,又查了舌苔和眼睑,这才伏在明英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明英微微一愣,顿时有些尴尬起来。沐容虽然比沐洵小了两岁,却也已经十五岁了,平日习武练剑的,身量高大,若说是主子想要临幸府中的哪个小奴婢,那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这药到底是主子自己吃的,还是哪个大胆的小奴婢给下的,现下还不好说。

    老大夫捋着胡子,笑道:“明将军不必过忧,四少爷休息半个时辰便会缓解。”

    明英这才放下心来:“多谢大夫。”

    送走了老大夫,明英特令两个府兵守在沐容房前,以策安全,随后便带着一众人马回了紫檀苑。此时已过子时,明英见沐洵还未归来,便转头去了盛庸处,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下总觉得惴惴不安,一则探病,二则问事,这一去便又是大半个时辰了。

    无忧隐在房顶的横梁处,直到明英走了,方才悄无生息的跃了下来。门外还立着两樽门神,她现下是出不去了。索性轻声移步到沐容身边,看他是否有所好转。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红了,无忧抚上他的额头,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的身子烫的惊人,她低咒一声,这该死的药,性子竟这样烈。

    无忧见他口唇异常干裂,转身准备到矮几旁倒些水,谁料正在这个当口,沐容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无忧毫无防备,顿时被他扯进了怀中。

    碍着门外还有府兵守卫,无忧不能轻举妄动,沐容此刻神志不清,一双铁一般的臂膀牢牢扣住无忧的身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丝快意的清凉。

    他浑身上下只穿了单薄的亵衣,滚烫的温度毫不费力的传到了无忧的身上,沐容似乎异常难耐,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额头上的汗珠不停的沁出来,几乎打湿了床榻上的棉被。无忧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挣脱出一只手臂,蓄足了力道,正准备在他的脖子上来上一记,好让他安静一会儿。

    “猫儿,你别动……”

    无忧微微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沐容半张着眼睛,神色迷离,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她,似乎是喃喃自语:“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别怕……我、我会保护你……”

    她不知道,这一刻,这个心思单纯的少年是否认出了她,只是,无忧慢慢放下了手臂,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汗。

    她就这样安静的蜷缩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听着他半睡半醒间的模糊呓语。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身子也不似起初那样灼热的时候,无忧才慢慢的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夜已三更,正是人的精神最为松懈的时候,无忧悄然潜到门口,伏耳在门后,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两个府兵已然靠在墙边打起盹儿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孩子仿佛一只轻巧的灵猫,悄无声息的从房间里溜了出来,然后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就好像她从未出现在这风陵苑中一般。